今日自县城回来已经晚了,匆匆上过山,等回来吃过饭食,天色也陷入黑暗中,方茴和小石头早早就回了房间。小院里很静,只是没一会儿,薄软的窗纸里忽然透出小声的算账声。“生红果片每斤二十枚铜钱,熟红果片每斤三十五枚铜钱…上次得了一百六十枚铜钱,花了四十六枚铜钱;这次得了一百七十二枚铜钱……”
从朴素的木柜深处掏出小木盒,方茴坐在床沿上数家产,翻来覆去的数也只有一百九十二枚铜钱的家产。手中举起一枚古铜色的铜钱贴在额头,她趴在床边长长叹了口气,随之又给打气道:赚了钱总归是好的开始。
看着小小的铜钱堆,方茴犹豫了下,但还是数出一百枚串好。等做完这些,她又去厨房将新买的精米、白面连同新摘的竹笋、野香菇提出,和小石头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王婶一家正在堂屋说说笑笑,聊些家长里短。忽然听闻有人在敲门,三人心下还有些奇怪,不知天擦黑的时间会有谁来。王叔起身去开了门,和来人聊着天进屋,正是方茴提着东西过来串门。
示意茹娘去倒水,王婶说着:“小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方茴急忙道:“婶子,不用这么麻烦,我是来送东西的,”说着,她将精米和白面放到桌上,沾着点泥土的竹笋和香菇搁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铜钱。
方茴有些不好意思,浅声道:“我挣的不多,您垫的四百文药钱,只能先还一部分。这里是一百文和一小袋精米和白面,您先收下。等过些时日我多挣钱,买了好东西给您送来。”“快收起来,”王婶一听,连声便让方茴将东西收回去。
她动容道:“孩子,婶子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今天能挣多少钱,拿了一百枚铜钱出来还能剩多少?你的心意婶子知道,你先收起来,等以后赚的多了再还给婶子啊。”方茴还想说什么,又被王叔打断:“小茴啊,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钱不急着你还,等你什么时候手上宽裕了再说。”
拉住方茴的手,王婶叹气:“前些几天见你躺在床上,一张小脸又青又白,身上裹着个被子,连个枕头褥子都没的垫。小石头在你旁边哭得嗓子都哑了,婶子看着心里揪的难受,你母亲嫁过来后,我们俩也常常交好,怎么能看着你活活耗没了命呢?也就是那杀千刀的方老二一家能干出来这么毒的事儿!”
想到刚来时候的无助,方茴心里也是一阵酸涩。那日王婶在家中隐隐听到旧屋里有孩子的哭声,赶来一看究竟,这才发现了陷入昏迷的方茴和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儿。
等小石头磕磕绊绊说出是二叔昨夜将姐姐和他抱回旧屋,王婶一瞧,桌上的包袱里只有些破衣服冷馒头之类,铜钱都没多少。王婶气得直骂方家二叔二婶不是东西,看不得孩子如此丧命,她立刻回了家中找人。听王婶说清原委后,王叔一拍大腿,直接驾着牛车去县城找来大夫,垫钱给方茴看病。
那段时间,王婶不仅做饭专门留出二人的份,每日还端来大份红糖甜汤,每碗里头都卧着两个鸡蛋。她的女儿茹娘也时不时来看望姐弟二人,这照顾直到方茴身体恢复自理能力后才停下。
情绪翻涌,方茴忍不住了,她声音哽咽喊着:“婶子!”拍了拍她的手,王婶道:“孩子,别难受,都过去了。听王叔王婶的话,今儿个把钱拿回去,米面也拿回去,吃点好的,给你和小家伙儿补补身子。”
“你和小石头慢慢把日子过好,气死那俩王八犊子!听话啊。”她特地补上一句,重重说道。方茴破涕为笑,点了头,一旁的茹娘拉住方茴手晃了晃:“小茴别难受了,我们明日去摸鱼玩可好。”
拍了下茹娘的脑袋瓜,王婶假意斥责:“野丫头!不许去玩水,多大的人了!再说,小茴过几日还要去县城送货,天天忙着,哪有时间跟你一起玩。”茹娘听后吐了吐舌头,对王婶撒娇:“娘,我知道,这不是想让小茴开心些,出去玩玩也可以散散心嘛?”。
在王婶、王叔极力劝说下,方茴只得把东西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夜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内心感受颇为复杂:原主的亲叔婶抛弃病中的她,还将小石头一起丢弃,只是邻居的人却多次伸出援助之手。置于身处之境方能知晓人情冷暖的毫无章法,也许这世上最无法判估的东西便是人心吧。
美美睡了一个好觉缓过神儿,方茴锤了锤自己有些发酸的肩膀。推开厨房的木门,照例听见一番咯吱作响的动静。烧些热水,好好洗漱过。吃什么呢?方茴拿湿布巾擦着脸想了想,不一会儿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打开布袋,将糙米精米混半碗洗净,倒入砂锅后加水在小灶上煮着粥。后院的豆角已经成熟,摘上一小把,择去头尾,清炒个葱香豆角。简单清爽,有滋有味,最适合用来早晨下饭。
勺子搅动热粥,黏稠诱人,那香气很能唤起人一天内最早的饥饿感。盛装汤粥的时候,方茴心里惦记着,下次再去县城,一定要记得买几只鸡崽,平日里也省的再去买鸡蛋吃。
吃罢早饭,先是去隔壁串门。上次去县城买了点便宜的菜种,她不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