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青玄子的罗盘针突然“咔”地折成两段。
“大凶!”他吐出瓜子壳,灰白的胡须在夜风里抖得像枯草,“龟儿子的,这卦象比道爷的裤腰带还歪。”
第八道裂纹像蜈蚣般从镜钮爬向边缘,镜中血雾里浮动的画面越发清晰:薛木兰的冰魄珠碎成齑粉,程咬金的斩马刀断成三截,而我自己——正被青铜锁链吊在刻满饕餮纹的祭坛上。
他手里的火把忽明忽暗,光影在脸上割出道道深浅的沟壑,“斥候队在黑松林撞了邪,那冰尸...那冰尸穿着前隋的铠甲,胸甲上雕着九头蛟!”
刀刃劈开帐内凝滞的寒气,惊得火盆里的炭星四溅。
“这是武德四年幽州军械监的鹰徽。”
我凑近细看,护心镜竟是半片青铜罗盘,指针永远指向正北。
“退后!”青玄子的银箸破空而至,穿透冰尸咽喉挑出团荧蓝丝线。
“烛阴的脚皮都比这干净。”
丑时三刻,冰尸空洞的眼窝陡然腾起绿焰。
刀刃斩碎冰雕的刹那,整片黑松林响起机括转动的咔哒声,像是有百具弩机同时在上弦。
薛木兰的冰魄珠悬在半空,映出棺椁表面密密麻麻的铭文。
我拽着王五滚向东南方枯树。
程咬金抡起冰棺砸向阵眼,朽木断裂声里突然迸出淬毒的弩箭。
老道翻着白眼儿甩出了鸳鸯锅,红汤泼在冰棺上腾起阵阵腥臭血雾,清汤里的昆仑冰髓凝成锁链。
我趁机用军刀撬开了棺椁,腐臭中混着刺鼻的硝石味儿,棺底铺着层灰白粉沫。
“陆兄...”他脖颈青筋暴起,瞳孔缩成针尖,“快...走...”
三头六臂的怪物轰然落地,程咬金斩马刀劈在冰晶心脏上。
镜光如利剑刺穿怪物胸腔,薛木兰的冰魄珠划出玄妙弧线。怪物发出濒死巨鲸般的哀鸣,崩塌的尸块里飞出密密麻麻的荧蓝甲虫。
王五突然扼住自己喉咙,用突厥语嘶吼:“右眼...在凤凰山...”
寒风卷着冰渣掠过耳际,远处传来战马嘶鸣。
青玄子蹲在冰碑前,用银箸蘸着黑火药写写画画:''龟兹人在武德四年就能炼硝?龟儿子的,道爷的火锅秘方不保啊...”
烈酒遇冷结成冰刃,斩马刀劈开最后一缕残雾,露出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冰碑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