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的指尖轻轻触到那封信时，几乎是在颤抖。
少年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可她的世界，却在那一刻悄然改变。
而就在这时候，齐格脚下的斗篷一抖。
雨珠都没打湿它一根毛，四肢轻盈地跳到茶几上，笔直地朝海伦娜走去。
他清了清嗓子，抬起小下巴，声音竟然带着点书卷气的稳重：
“本猫名为海德威·D·阿斯图利安。”
它伸出小爪子，在胸口轻轻点了两下，像是在施行某种“微型敬礼”。
“恭喜你。”
海伦娜站着，一脸茫然。
她虽然经常读书，也知道包含机魂在内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就在茫然的海伦娜小姐思考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听见了姨妈的尖叫。
她颤着声，像是在用所有勇气吼出那句：
“你们这些怪物——践踏神罗法律！无视正神律令！你们以为拿着什么破纸就可以夺人孩子？！”
“这世界有秩序、有教会、有神！”
她的每一个词都像咬着牙吐出来，像是要把恐惧和愤怒一起喊破。
它看了一眼手中握着信的海伦娜，再看一眼那边破口大骂的女人，眼神一顿。
“哦？”
“您是说——把她塞进楼梯下储物间、在晚上不让她吃饭、平日翻她信、烧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动不动就打骂她……这是‘神明律法’？”
它一步步走近卡斯蒂娜，尾巴一甩一甩，语调越来越冷：
“你怕她改变，不是怕她危险，而是怕她‘不再属于你’。”
“如果你理解的正神，会是那种庇护你这种自以为是之人的神祇——那我只能代表伊甸说一句——”
“而且，选择权从来不在你们，而在海伦娜小姐本身。”
墙上老式钟摆“哒、哒”地响着，仿佛也在等待什么。
卡斯蒂娜脸色苍白，像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蜡像，嘴唇哆嗦。
只不过，对面那个异瞳少年那清冷的注视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
不是吼，不是哭，也不是喊。
“我想去。”
她的声音还有些颤，唇色也未全然恢复，但那一刻，她站得很直。
她看向齐格。
有些决定，不是轮到她的时候才去做；而是当她站出来时，它就属于她了。
现在的氛围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伸出手，右手掌心朝上，像是邀请。
“欢迎来到新世界，女士。”
她的脚步一寸寸踏出，像是穿越了一个她从未真正走过的房间。
那是一个自己决定去见阳光的人，哪怕外头是风暴。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言语精致、举止做作的姨妈。
“你疯了吗？！！你是个孩子！”
“你不是他们的人——你只是个普通女孩！”
“你跟我一样……”
“那种学院、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去的，你的父母，我的妹妹……”
但，更多的却是不甘。
那是她日思夜想想要接触到的，那幻想中瑰丽无比的……梦。
那一瞬间，这只小猫身上的毛都炸了开来，双眼冷得像刀锋。
“够了。”
“录取学生条例第七条明文规定：凡具备奇术构成性格、灵性稳定阈值达到『最低启示准线』的未成年个体，享有自我入学决策权。”
“违者，视作违法压制天赋构成。”
卡斯蒂娜怔住了，脚步微微停顿。
那一瞬，齐格看了她一眼，眼神波澜不惊。
姨妈卡斯蒂娜脚下猛地一空。
她张了张嘴，痛得发出一声低呃。
“去收拾你的东西。”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犹豫的海伦娜，叹了口气，接着补充一句：
“我不是来对你们家做什么的。”
“那边那个躲在桌角的女孩……嗯，她可能多吃点东西，第二天就把今天的事情抛之脑后。”
她回头望了姨妈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那里依旧潮湿，墙角的水渍像某种脏兮兮的梦。
里面只有几件衣服。
线头已经起球，袖口有些发白。
她把这些衣服重新叠好，像是在打包自己的一段人生。
动作很慢，但没有一丝犹豫。
“沙沙——”
习以为常的海伦娜小姐早知道会有这一下，也不害怕。
她打开它，低头数了数——五十个古尔登镀银币。
这是她攒了很多年的全部。
她把它塞进麻布包里，绑紧袋口。
她走出储物间，没回头。
齐格站在门口，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麻布包。
但她的眼睛亮着，脸上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神采飞扬。
“走吧。”
于是他们就这么走了。
——像所有最开始的旅程那样，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