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撇了撇嘴,想起后厨的螃蟹,又问,“我们为什么回家,不吃喜宴吗?”爷爷眼神里是小小何皎看不懂的神色,现在想想那是一种类似于悲悯嘲讽的眼神。
他苍老的声音哼了一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皎皎啊,有些宴席吃得,但是良心却丢不得。”
何皎不懂其意,回到家里爷爷去厨房忙活叫她自己玩,她想了想,一个人跑到了许大家,此时许梅已经出阁,大人们在前院饮酒作乐。何皎爬进院子,看到独自坐在后院的许大,轻声喊了一句。
她掏出带着的梅饼同许大分食,她对许大说,“许梅姐姐今天看起来不开心。”没等许大回话又说,“为什么要把许梅姐姐嫁出去呢?是她自己想嫁的吗?如果是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何皎眼眸清澈,她看向已经被送去读过两年书的许大,真诚的疑惑着。
许大咽着糕点,躲开了何皎的眼神,孩童清澈没有杂质的眼眸像一把刚开刃的利剑,心里藏着晦暗的人遇见只想避开,他开口却又是答非所问,他讲了小时候和许梅的一件事。
那时候仙缘村还不叫这个名字,叫苦竹村。因为地里太苦连竹子都养不活,出海的人除了海草,剩余的是什么都捕捞不到,那时许梅八岁许大三岁。
村里人天天靠掺着沙的稀米粥果腹,持续了好长日子。在许大的四岁生辰里,他许愿着说希望能吃上一顿肉,不要在喝稀米粥了。
说罢他望向自己的姐姐,眼睛闪着亮光,幼小的孩童对着月色朝自己的至亲发誓着,他说,“姐姐,我一定会让你吃上肉的。”
姐姐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温柔的摸了摸头,没有言语。
第二天起来,母亲招呼许大过去吃肉,他问姐姐呢?母亲沉默了瞬间,说姐姐被送去好人家享福了,问我高不高兴?我说,那姐姐也能天天吃肉不喝稀米粥了吗?母亲点点头招呼我快吃。
家里终于吃上了肉,可是姐姐却过了好久才回来。那天我很高兴,穿上了舍不得穿的衣裳去接姐姐,可是姐姐躲开了我手,只是说我长大了。
我不懂,明明姐姐才回来没多久,却又要被送去享福。我不是很相信,因为如果是享福的话为什么姐姐看起比以前还孱弱,我回想着记忆里姐姐的模样,却被母亲赶去读书,姐姐再一次被送去所谓的好人家享福。
许大看向树梢,清冷的月色照的枝丫上绑着得红绸似浓厚的朱砂,现在在昏暗的树底下望去,就像一滴滴未落的浓稠的血滴。
而这次,他该成家了......
许大看向何皎,眼里的挣扎和漠然交杂,幼时许下的诺言实现了,但是却好像吃的不是豚肉而是姐姐。
何皎拍拍手起身,糕点的碎屑随着动作掉落。她指着前方,扭头对许大说,“和许姐姐告别吧,她要走了。”
许大望去,院子里被月光照亮,前院喧闹震天。而何皎手指的方向空无一物,他扯了个僵硬的微笑,“那里没有姐姐。”
何皎叹了口气,摇摇头,语气里带着遗憾,“她刚刚还招手呢,你再也看不见她了。”
“怎么可能?”许大否认,他还要修缮房屋等姐姐回门,怎么可能看不见。他看着何皎,语气带着生气的叫她快走,他姐姐会回来的。何皎站在狗洞前最后回望了许大一眼,然后走掉。
但是下一次的见面来的迅速,许梅的葬礼上许大魂不守舍,他前几天才修好了姐姐出嫁时漏光的屋顶,结果等来的却是许梅苍白冰冷的身躯。他看见何皎,眼里的亮光突然亮起又熄灭。
父母静默的神情,和姐姐送来脸上的淤青,许大垂下眼眸,懦弱自责的在白色孝布的笼罩下成为了一个沉默的凶手。
许梅不是他害死的,却也是他害死的。
何皎从回忆里抽身,对上言明月担忧的眼神勾了勾嘴角看向窗外。女子带着颜色各异的帷帽走在街上,想起那荒唐的禁令,何皎觉得此刻无比冰冷。
取消了荒唐的禁令,可是这里的女子依旧如彩绘的礼物一样。除了未来的夫婿和家人,没人知道她们帷帽下的模样,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等待来日被素未谋面的丈夫拆开。
满意的束之高阁,无人时被细细观赏。不满意的就像烧坏的瓷器,被摔碎、重组、变成一个新的礼物。女子像系线的风筝、彩绘的人偶、精美的瓷器、耐用的桌子。
唯独不像一个人,男人不好奇她们的思想、诉求和愿望,只是一味地要求女子承受着自己的欲望。
苍生苍生,可若是苍生自己迫害自己,那这样的苍生值得守护吗?
何皎不知道,她不想同言明月诉说。一个月修炼,让她订下了自己想走的道,但是现在却不知该往何处走。大道万千,可是如何入道,却不是一个月就能学会的。
言明月没有询问,他只是送何皎到客房门口,递给了她一盒玉城的特色糕点。他带着安抚的语气对何皎说。
“路上劳累,我托人提前买了玉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