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就连呼吸都在颤抖。
乌丸莲耶紧紧地抱住莎朗,就像拥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或许他还在期待,女儿会像小时候迎接外出归来的父亲一样,扑进他怀里,说自己想他,说自己最爱爸爸,可是——
“你为什么当初要丢下我和妈妈?为什么不回家?你那个所谓的实验如此重要吗?你知道我们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莎朗推开他,激动地抽泣着,“你知道……妈妈已经死了吗?”
她几乎是怒吼着,用她那沙哑的声音。
但她的父亲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抱歉,莎朗,爸爸会好好补偿你。我也知道你妈妈已经走了,出事的第二天,我就去领回了她的遗体……”
莎朗愣住了。
那……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她的父亲乌丸莲耶却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心疼地捧着她的脸蛋,“莎朗受苦了……我的小公主啊,真是心疼死爸爸了……”他解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莎朗跟着爸爸,以后就不怕了,你以后不用怕任何人,任何事。”
“你想要的都会拥有,再也不用害怕失去了,因为我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届时于我们而言,世界上将再无衰老,再无死亡,不用面临一步步走向生命终点的煎熬,也不用面临天人两隔的痛苦。”他说着,再一次将莎朗紧紧抱住。
“你妈妈也会回来的,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会在一起。”他说。
永远。永远是多远?
如果母亲真的能回来,那么就算只有短短的一瞬——能让她再看母亲一眼,就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一段熟悉的旋律在此刻响起,划破了车内短暂的寂静。
莎朗听出来了,那是《七个孩子》,自己小时候经常听父亲哼唱。
乌丸莲耶接起了电话。
“什么?昏迷不醒?植物人?好吧,那就把它编入实验对象吧。对,编号A-109号。”
“真是有些可惜了呢。”乌丸莲耶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不过能成为如此伟大的药物的实验对象,也是那个穷小子的荣幸。”
乌丸莲耶挂掉电话,温柔端详着怀里的女儿。看着莎朗涣散而绝望的目光,看着自己阔别已久的女儿再回到自己身边竟是这副模样,他的内心在那一刻狠狠地抽动着,看起来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凉。
但顷刻又转为一如既往的阴鸷。
以往的父亲可不是这样的。莎朗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与恐慌,接着她听见父亲说,“但是你要明白,我的宝贝,世间所有利益的取得都是有代价的。”
“渴望财富的人,为此失去半生光阴和终身纯粹;追逐爱情的人,为此失去自由与自我之感知;贪图名利之人险锋求索,在得与失之间反复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疯狂逃窜,那么我们向往永生,就必定为此而有所牺牲。”
他像往常给女儿讲睡前故事一般不紧不慢地说着,“比起想要财富的人,我们要更有野心,因此需要人生中大量光阴与所有作为‘人’的善良与纯粹,为了得到我们所需的一切,我们必须摒弃无用的情感,所以比起追逐爱情的人,我们要奉献掉自己全部的自由,投入全部的自我,在每一段无用的感情中学会利用和欺骗。”
说到这里,莎朗用一种近似于嘲弄的悲漠目光看着他。
乌丸莲耶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而做尽了这些事的我们早已是戴罪之身,永世也无法洗清我们的罪愆,在正义的锋刃上求索,在得与失的往复间从容,在生与死之间拼命为自己开出一条生路,这,就是我们。”
“于我们而言,我们自己就是上帝。”
说罢,他看向女儿——他在给她选择,他在等她的回答。
莎朗轻笑一声,她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那个往日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的父亲,如今在用谈判式的语气和她讲话,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也许这是某种代价。但她还有选择吗。
她只能孤注一掷,在面前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身上押上了对母亲,对黑泽阵以及黑泽杏子复活的希冀,还有她的未来。
“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呢?父亲?”她仰起头,眼底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乌丸莲耶心底闪过一瞬的苦涩,但下一秒却满意地笑了。
“莎朗,从此刻起你将步入黑暗。”乌丸莲耶离开车后坐,重新坐到了副驾上。“从今往后你就是组织的一员,以后在组织里,你不许再称呼我‘父亲’。”
“你要叫我,Boss.”
车辆发动,驶向她未知的远方。
惊起的成群乌鸦在他们车后拍打着翅膀,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飞远。
美国纽约。
时隔四年,莎朗终于回到了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