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带着邹氏去秋家接人。
秋长荣和王氏都不在,管家回话说:“今日襄侯邀了城中贵人们在汉水上看龙舟,我家县爷带着家眷去赴约了。”
李员外说起来接秋氏,管家惊讶不已,“员外爷莫不是说笑?昨日大娘子未曾遣人去接我家大娘,我家四娘也好好的在院子里呢!”
邹氏有些懵,信誓旦旦道:“昨日确确实实是你秋家的马车来接的人,那婆子自报家门姓胡,拿的也是你秋家的腰牌,老身核对过,不会有错的。”
管家更是吃惊,“邹大娘子可听真切了?我家女使没有一个姓胡的!”
邹氏又急又怕,若是找不出这个人来,百里三郎第一个要拿她算帐,赌咒发誓自己绝没有听差。
管家让人把家中嬷嬷们都叫出来,让邹氏一一指认,邹氏看了一圈确实没有,更是急得不行。
管家又叫来门子询问,门子指天发誓,自己守在前门一天,根本就没有马车登门,更别提大娘回来这等大事!
邹氏急得眼前发黑,几欲晕厥,管家也跟着不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家大娘好好的在你家住着,怎么说丢就丢了?员外和邹大娘妇可要给我们个公道!不成,这事老奴也做不得主,须得立时回禀县爷和大娘子!”
李员外宽慰道:“院公莫急,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想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不知衙门里哪位当差,若是能派些人手……”
管家明白李员外是想借官府的势力寻人,不禁为难起来,摆着手说道:“今日汉水上,贵人们与民同乐,人多恐生事端,衙门里的人都被调去巡视,眼下衙门里没有差役了。找人的事,还要仰仗员外爷!”
李员外只得带着邹氏离开秋家,回程的马车上,邹氏抹着眼泪心一横,“罢了!秋氏真有什么好歹,我豁出这条命赔给他们就是,只求他们不要为难我的恒儿……”
李员外长吁短叹,“现在只求百里三郎能把人好好的找回来,秋氏毫发无损,我们就算烧高香了。”
秋家管家派了个小厮骑快马去给王氏报信。
王氏得到消息时,正坐在一艘小画船上,和相熟的贵妇赏景。
今日汉水上画船众多,以锁链相连锁在岸边,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最大的一艘二层画舫,彩绘五毒,装饰艾草、菖蒲、薥葵等应景的花草。
襄侯命人在画舫二层的月台上搭了彩棚,摆了酒席,既可宴襄州辖下的官员,又可赏景纳凉。
龙舟赛尚未开始,汉水上两船并行,搭了一个巨大的台子,有伶人献艺歌舞。
除了达官贵人所乘画船,百姓们也乖着小船远远远地观看,岸边以及浮桥上,都挤满了人。
王氏看见自家的小厮,叫到甲板上无人处,听完回禀,摆手将人打发回去。
王氏抬头朝画舫的彩棚中看了一眼,远远得瞧不真切,反正秋长荣已经被请上去了,这多亏了韩六郎提点——兰娘跟了他,就算做不了正妻也能做个宠妾,总之能入了韩家的门,就很了不起。
王氏回到画船中,找见秋若兰,她正坐在敞开的窗边看歌舞。这孩子傲气,不爱兜搭别家的小娘子。
王氏在她身边坐下,低低地声音说道:“李家找去了,管家把人打发了。”
秋若兰嗯了一声,头也没回,眼睛盯着远处的舞姬,手中轻摇团扇。
王氏不怎么放心,小声问道:“这件事情瞒着你父亲,咱们母女悄悄站在九殿下的阵营中,断了李恒这条线,你父亲若知晓必然生气——韩六郎能办妥么?”
提到韩六郎,秋若兰终于转回脸,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母亲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六郎必然不会让您失望!”
王氏点点头,“我自然是盼着六郎他们成事的!二娘子毕竟不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她眼下听话,将来真攀了高枝儿,肯定指望不上,只有你爹爹看不明白罢了!”
秋若兰手中的团扇在掌心里轻轻敲了两下,盘算着路程,“李恒被遛得差不多了吧?想必好戏也快了!”
另一边,百里无咎按着纸条上的指示,快马赶奔城南的文昌门,到了那里,有新到纸条叫他去东边的阳春门,接着又指引他去西成门。
跑了两圈,百里无咎看明白了,对方指着他满城跑,有意消耗他体力。秋娘子捏在人家手里,他又不能违逆。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很快汗流浃背。
百里无咎跑了一个时辰,人像水里捞出来的,最后一封信上,指引他出拱宸门,到汉水的画船上去。
百里无咎借着在路边买香饮子,暗中给盈川留下记号。
汉水上画船如织,想找到藏着秋娘子的画船并不容易。
百里无咎一路找过去,站在浮桥上正在发愁时,瞥见不远处,有一艘画船的甲板上,面朝他的方向站着一个黑衣汉子,戴着斗笠,压得极低,但冷峻的目光不容忽视。
凭直觉,百里无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