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红枝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她屏息凝神接受神树“归忆”的传送来到下一段记忆中,其过程不再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中已经是一片模糊的黑色,头顶有一轮弦月,算不上明亮,甚至有些暗淡。
红枝勉强可以看清她旁边搭有两个帐篷,以及脚下的那一堆木材,远处有细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响起,声音不大,让人听不清楚字句,但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那声响越来越近,隐约照出两个模糊的身影,姑娘的声音也清晰起来,欢快又有点失落。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箭法好准,用百发百中来形容也不为过,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她话音落地,紧跟着一个沉稳冷淡的男声反驳道:“你就算是想夸我,也用不着贬低自己。”
“所以你的意思……我很好喽?”姑娘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言语里带着得逞的笑意。
这话说完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月光下,红枝也大致看清了他们的模样,男人依旧是不变的玄衣,一只手中拎着两只光秃秃的山鸡,另一手中则牵着一位身穿枣红衣裙的姑娘。
她在一旁看的有些发怔,心中不禁琢磨,这是……相恋时的他们吗?
夜色暗淡,红枝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只听“文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有些生硬的语气转移话题。
“……去点火。”
“红枝”似乎偷笑了一声,然后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穿过红枝的虚体,施法点了燃了地上的那一堆木材。
红枝下意识的转身张望,随着木材燃烧,她看清了“红枝”眼底反射的火光,以及嘴角那份收敛不住的笑意。
她追随着“红枝”的目光回头望去,却见“文肆”正迈步走来,低垂着眼避开了“红枝”的眼睛,一缕墨发安静的垂落在胸前,竟衬的人有些温柔。
他似乎在……害羞?
“文肆”一言不发的找了几根略粗的木材,插在火堆两边做了一个简易的支架,然后将那两只清理好的山鸡放到支架上烘烤。
“红枝”蹲在他旁边,双手抱着小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见他忙活完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委屈巴巴的控诉:“你又不理我!”
闻言,“文肆”侧首,目光落到她身上,失神似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红枝”蹙眉,摊开掌心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没有反应,遂不解询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停顿了一下,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今夜并非无星。”
“红枝”一愣,仰头望了眼天空,更不解了,“哪有星星啊?我怎么没看见?”
“文肆”低眸瞧着她,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浅笑,嗓音低沉悦耳,吐字缓慢温柔:“因为……星星藏在了你眼睛里。”
红枝刚才做出了和曾经相同的举动——在“文肆”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语落下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夜空。
彼时眼中所见,除了那轮弦月,半个星星影子也没有。
正当她感到疑惑的那一刻,又恰好听见了他的后半句话,隔着漫长的岁月,话音入耳之际,她的心脏依然加速了跳动。
这是她失忆之后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这般纯粹炙热的心动,简单到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一句话。
红枝垂眼看向当年的自己,她似乎也在发愣,眸子里难掩惊讶,然后忽然顺着蹲下的姿势跪在地上,半个身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颌。
“文肆”瞳孔骤缩,眼睛睁得都比刚才大了一圈,他没有推开她,就那么怔在原地,仿佛忘记了反应。
“红枝”昂首看着他笑,语气里带着少女的娇羞,“你说起好听话来也蛮讨喜,我原以为你不会说这些话哄我开心,还想着该怎么委婉的教你呢。”
“文肆”也垂眼瞧她,四目相对,他喉咙轻轻滚动了两下,仿佛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他撇开眼,吞吞吐吐的说:“也……也不是……不可以教一教。”
“红枝”跪坐在地上,闻言‘噗呲’笑出了声,瞧见他的模样,她伸着头试探着询问:“文肆,你是不是第一次被姑娘亲啊?”
他偏头看着远处,低低“嗯”了一声,又别扭道:“你呢?”
这话声音很低,一旁的红枝差点没听清,可他眼前的“红枝”却笑着打趣道:“我刚一上岸就碰上你了,哪还有什么旧情人。”
她这么一笑,“文肆”还以为她误会了,急忙转过头来,眉头紧蹙想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知道。”她打断他的话,眉眼里含着情意,“你是想说,你问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并不代表你介意我的过去,就算我曾经真的有过别人,你也不会因此而埋怨我,又或者觉得我不干净。你既选择接受我,就会接受我的所有,包括我的好与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