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屋外的哗啦暴雨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屋里就像是被瞬间冰封,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直到两个人都心慌了半天,同时说:
“那个……”
“我……”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再同时移开视线。
姜吹梦:“你先说。”
嬴洲洲在身上拿出欠条,递给女人,“你帮我还了姚家的债,这十两银子算我欠你的,我给城里大户洗衣裳能有点工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撕拉撕拉……”
嬴洲洲的话还没说完呢,姜吹梦就将欠条撕碎了。
“不需要还,你不欠我什么,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欠条变得粉碎,嬴洲洲慢慢抬头,盯着她的脸看。
姜吹梦知道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当做没看见,说:“天都快亮了,睡觉吧。”
嬴洲洲舔了舔下唇,他脱了鞋子,爬上床。
因为女人太大只了,她即使侧着身躺着,能留出的位置也只有一小块。
于是……嬴洲洲试着钻进了她的怀里。
姜吹梦的背猛地绷直,她一下坐起来,起身就要下床。
“我找个凳子坐着吧。”
话刚出口,姜吹梦感觉到了右腿的疼,原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药效结束了。
她暗地里咬了咬牙,出城后飞奔回来,在院子里动手打架,爬梯子上房顶,都不免加重了断腿伤势,真疼啊,但她能不动声色地忍住。
嬴洲洲的小手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臂,他忙说:“没有了,凳子都被砸碎了,你下去也没有地方坐着的,你的腿还伤着,我们挤一挤就好了。”
提起女人辛苦做的两把小凳子都被砸碎,嬴洲洲的心里难过,差点带了哭腔,但他坚强不哭。
“被砸碎了?”姜吹梦重复一句,看来是那几个债主干的,没事,她明日会做新的小凳子,明晚也会去杀了她们,“我还是下去吧。”
嬴洲洲突然坐起来,他从背后环抱住了她的腰身。
女人的腰背结实,抱起来全是均匀的肌肉,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受到肌肉线条流畅向下。
姜吹梦一动都不敢动了,她微微低头,看到那双细弱的手臂在她的腰前两手交握,像是要将她牢牢锁住,可她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将小郎君推倒。
“别走,我害怕,就陪一下我……好吗……她们把我吊起来打,我怕急了,我想和你躺在一起,我需要你。”嬴洲洲还是没忍住哭腔。
被需要吗?我?
姜吹梦拍了拍自己腰前的小手:“我不走,我就待在屋里。”她说完,小手也没反应,她又补充安慰一句:“外面还下着雨呢,我能上哪去。”
“那就好……那快躺下。”
姜吹梦便又躺了回去,她躺在里侧。
嬴洲洲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他觉得还不够,甚至将脸也贴在她的背后,他嘟嘟哝哝地说:“自从母父去世后,我没有睡过一晚安稳觉,生怕一觉醒来被卖掉了,昨晚是第一晚,今晚……是第二晚……”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姜吹梦低声问:“你在说梦话吗?”
小郎君没有回答。
姜吹梦也闭上眼,但她睡不着。
她回想小郎君的这句话,她六年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到六年前的雨夜。
瓢泼大雨,母父的人头,被一刀又一刀捅死的姐姐,被一个又一个轮|奸的弟弟,被开膛破肚的姐夫,和从肚子里挑出的侄女,都长成人形的侄女……
无尽的雨夜,连夜空都变成了猩红色。
她睡不着的,就算不小心累得睡着,也会被这样的景象惊醒。
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只要死了就好了,只要下去陪所有的亲人就好了。
姜吹梦想着这些,慢慢睡着了。
直到……她被一只小手叫醒。
嬴洲洲已经醒来半天了。
外面的天色放晴,嬴洲洲去厨房又煮了两碗野菜糊糊,因为家里只剩一个小碗了,他便先吃完,又盛了锅里剩下的野菜糊糊端来。
“醒醒啦!你要睡懒觉的话,就先喝了野菜糊糊再睡,你的腿还有伤呢,要吃点东西才能好的快。”嬴洲洲的小手一下一下拍着女人的手臂,叫她。
姜吹梦猛地坐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还没做噩梦!
她什么梦都没做,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从天黑到天亮,从暴雨到雨过天晴。
“我、我吓到你了吗……”嬴洲洲收回小手,他还是端着小碗,他有点不知所措,只是想叫女人醒来吃饭而已,没想到把她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