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脸对他笑,“没有别人了。我只要你给我买雪糕。”下唇深深一弯牙印,还有点血。
陆吾伸手,用拇指蹭了下血迹,“刚才你在躲谁?”
薛知迟疑了下。
陆吾又笑,“我知道你不会,只要你想,让男生喜欢你,易如反掌。”
“谁说的,我看你就不喜欢我呢。”
“喜欢,”陆吾说,“只是没从前那样喜欢。”
“从前我完全是你的,死也是你的鬼。你有这个底气,所以随便对我好。”
“你太精刮。”
薛知笑。她要是再精刮点,就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这时,后面一阵嘈杂声,薛知还没回头,耳朵一疼,贴脸擦过一瓶矿泉水,砸到前面路灯上,咣当落地。
人群水分,跑过来一个老妇,薛知心里咯噔一声,刚刚不眼见她跑过去,怎么又回来了?
陆吾转身,上前一步,站在薛知面前。眼见那老妇已跑到面前,一张口骂到陆吾脸上:“姓陆的小杂种!”
老妇还穿着那T恤,腋下汗湿许多,男孩头像也漉漉贴在凸肚上,随着肚皮浮动,那张脸也不断变形。
老妇眯眼,又打量陆吾一阵,一确认后,嗷地一声,劈头盖脸打来,“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陆吾被她揪住一把头发,摇晃了一下,随即站得笔直。倒是老妇收力不及,往左踉跄两步,手里还攥着一缕陆吾的头发。
薛知勃然,对于老妇的那一点点政|治|正|确性同情荡然无存。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只拉布拉多正摇着尾巴跳腾,忽听一阵叫骂穿破空气,吓得拉布拉多炸起耳朵,扭身钻进主人怀里。
薛知跳到陆吾身前,双手插腰,与老妇相对骂街,骂得那叫一个四六迭出、长短交接,伴随着不知哪个男人的口哨声。
薛知多年不浸此道,初时还有点磕巴,童年记忆一上来,骂词宛如黄河之水,涛涛不可断绝。
老妇转着弯儿,还想去打陆吾,薛知一把拐了她胳膊,愤然吐了口痰——强忍着没朝脸吐。
薛知又叫又跳,“他妈的老不死,光天化日动起手来了!谁给你惯的臭毛病,你妈的···”
路人大出意外,没料到这漂亮女孩子如此悍勇。因为薛知苦出身,全没有敬老概念,揪住老妇衣领,照样抓下两把头发,抓得老妇鼻歪眼斜,这才算数。
“他妈的!我看你下回敢不敢,我看你还敢不敢了?”
最后还是陆吾出手,把薛知拉了回来。
但老妇丧子心伤,只听骂声稍止,捂着脑袋,大叫起来,“杀人犯!这男的是杀人犯!”
“杀你妈了个——”
后半句话被捂回去,薛知在陆吾桎梏下,抬脚对着老妇方向凌空踢踹。
保安应声而来,陆吾这才乘机把薛知拖走,到僻静处,薛知跳出陆吾怀抱,对路边橱窗镜,捋了两把刘海。
只见镜中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嘴角还有点唾沫星子。
薛知一愣,抹了抹嘴,低了好久的头。
陆吾蹲下来,替她系好鞋带,又整了整翻起的裤边,站起来,面无表情说,“不要动手,她是受害者。”
薛知一下竖起脖子,“她是哪门子受害者?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讲点道理,薛知。”
“不就是死了个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讲道理,有什么道理好讲?和你有关的事,我不讲道理!”
薛知说着,眼泪就一滴滴往下掉,细水晶一样,转瞬即逝。
陆吾只能用手背给她擦,可是薛知越哭越厉害,陆吾用手搂住她脑袋,哄小孩似的,“好,好。”
陆吾手指硬邦邦,连指腹都干瘪,可是脸被捧着,薛知索性哇地哭出来。
“不哭了,来,吃雪糕,再不吃化掉了。”
陆吾又从手腕塑料袋里,取出一支雪糕,拆开,在薛知脸前晃了晃。薛知胃口大好,咬着雪糕,从下往上看陆吾。
离得近,薛知眼珠乌黑滚圆,像小小黑镜子,陆吾能从里面看到自己,——只有他自己。眼珠一动,他心头也一撞。
陆吾喉咙滑动,“刚才,你看到的人是她?”
薛知垂了垂眼皮,睫毛在颊上扫过阴影,忽地扬起来,“我知道你对她很内疚,遇上她会不高兴。”
“···”
薛知继续说:“你别不要我。”
说完,自己先一阵恶寒。童年挽留母亲的故事重演了。
像一种回音。
···
陆吾将薛知送到宿舍楼下,一转身,薛知的脸就垮下来,余光瞥见面前玻璃门,给宿管阿姨擦得晶亮,足可以反光。
于是又换上笑脸,窜进楼中,笑脸已经长进肉里,垮不下来。
没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