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剑终于钝了。
住持波澜不惊,缓缓道,“老衲是要交给京城的。”说罢,他又看向季清岚,“既然京城有人来了,便拿走吧!”
他从怀里拿出小册子,时延春见季清岚接过揣好,却不见得手后的欣喜。
“你身上的毒深入骨髓,想刮干净,有苦头吃了。”住持道。
他当年内力深厚,也只吃过一次毒,拔毒的时候狠狠心,将内力逆行刮个四五遍就好了。时延春吃了三次,且已经有衰败的迹象,没人看着,多半是内力刚逆行就撑不下去了!
时延春还气他之前没出手,就道,“谁要你救!”
季清岚瞪了她一眼,对住持道:“还请住持帮忙,让她赶紧好了滚蛋,免得扰了佛门清净!”
住持:“好说。”
时延春:“……”
今年的中秋过得格外没意思。静安寺旁的木屋里多了几个半大丫头,是季清岚带来的,话比季清岚还密!成天吵得她脑仁疼,八成是报那没说完的话的仇。
时延春还没吃上月饼,就被人逼着刮了第一次毒。内力沿着经脉逆行了两个周天后,她已经脱力了。
季清岚这厮居然还在边上笑话她:“可怜见的,要不要帮忙?”
时延春不理他,憋着口气撑着走回木屋,看也不看后面跟着的名叫季清岚的尾巴。
这种解毒方式真是生不如死!可这还没完,药浴才是最磨人的!
这么来回折腾了五六次,时延春再进药浴桶的时候,已经能自己醒着换水了。
隆冬时节,静安寺白雪皑皑。时延春裹着大氅,在静安寺门外磕了几个头,门口站着的一众武僧纷纷念着佛号。
住持看着时延春,又想起了名册上那个名字。
“我会来看你的。”时延春对住持道。
整整三年,她才在这里拔完毒。季清岚回京将名册给了帝王,帝王手握名册,却不置一言。
只是让人挑了几个出格的江湖门派,收押了里面的暗桩,以儆效尤,“月黄昏”便不敢再造次。
住持点点头,提醒道,“他在等你,走吧!”
时延春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忽然问住持,“你的前尘旧人,也会这样等你吗?”
住持默了默,只念了句佛号,便转身离去。时延春望着住持的背影,笑了笑,转头奔向马车。
车内暖炉绒被,茶点香炉。季清岚正坐在其间,捏着本书,见人上了车,也没有要让让的意思。
时延春弯着腰踢他,“挪一下!”
季清岚奇道:“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时延春:“麻烦让让。”
季清岚笑了笑,还是往旁边挪了挪,才道,“去哪儿?”
时延春挑帘看了眼白茫茫的山,呆了呆。随后摇头,“不知道。”她做惯了杀手,又一路逃亡,突然间停下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季清岚见她拢在耳后的头发散了一缕,帘外的光衬着她的脸又白了几分,像白瓷做的。季清岚忽然伸手想碰一碰,不料时延春突然转过来,他愣是摁回了手,听时延春问道,“你呢?”
季清岚面不改色,“我要去琅州看看我爹。”驸马爷当年被囚禁,也无法参与谋逆,便被保下送去了琅州。
琅州有他的一处私宅。三年前护送她的暗卫们见她毒发难忍时,正好路过琅州,便提议要送她进那宅中修养,那时她万般不肯,怕脏了那处干净地方。
如今季清岚主动提起了琅州,探究着时延春的脸色,“我爹在琅州做私塾先生,弟子不多。虽然老是讲些大道理,但是人也不迂腐。”
时延春放下帘子,点点头,“看你就知道了。”
季清岚叫她逗笑了,继续道,“他毕竟是驸马,我们家又是这种情况,名声上不好听。弟子少虽清闲,可挡不住别人的闲言碎语。”
说到这里,他看着时延春,忍不住道出真意,“我们去琅州吧。”
去了琅州,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拿着新刻的扳指,那是刮毒第三年夏天他给的,“解了毒,我们去那个村子看看吧。”
她当时刚泡完药浴,恹恹地躺在长椅上,没听真切,胡乱答了句什么。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了京,留下一枚新刻的扳指。她借着光,看见刻着个“春”字。
她摩挲着那枚刻了她名字的扳指,轻声道:“好。”
白净的山路上,马车印拖了老远。鹅毛大的雪花夹着风,一层层铺着。山的尽头昂着绿意,似如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