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死了,死得很仓促。
她看着龙阙往自己胸口捅剑的那疯样,就惊觉不好。她甚至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个……你能慢点死吗?
老实说……她还不是很想死。
夜风承认,曾经的很多个瞬间,她确实想过要不一死了之算了……
但现在不容她多想,她刚急急忙忙松开握着惊忧的手,回头推开殿门,眼前就有白光闪过。
景象变了。
周围是一无所有的苍白,只见到面前站着两只无常鬼,一黑一白,一热一冷。
……来的还挺快。
夜风是跟着天帝死后殉葬的,所以灵体直接破碎,没留下尸骸,也没有人把她丢进流光境的日月湖里关着,因此直接就要被无常鬼带去冥域。
“走吧。”
白无常用不容置疑,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
冥域并没有多特别,除去总是处在黑夜这点外说不上特殊。
周遭的景象像极了码头边始终灯火通明的集市,哄闹非常,恍然间似乎要让人错以为还在人间。
可夜风抬头了。
远处桥头立着木旗杆,上面垂落的红色布条颜色暗沉,却又在夜色中那么显眼。夜风下意识呼吸微微一滞,连耳边的嘈杂人声仿佛都被拉扯得远了。
那是奈何桥头啊。
“人往高处走,鬼往低处飘。生时酒肉臭,死后纸留香。”
“烛娘雅兴啊!”
不远有一个女人吟完这几句,有人和道。夜风身旁的黑无常却“嘁”了一声,满腹不屑,“颠过来倒过去,这么多年了,说来说去不还是那几句话?有什么好卖弄的?”
他转过脸来,“愣着干什么,走啊!怎的,你觉得那婆子说的好啊?”
夜风被他搡了一把。
她其实并没多关注那女人说的话,她注意力都在“烛娘”那两个字上。
可眼下黑无常催她,她只好重新迈上步子,心里细想的同时努力辨着声音的来源。
那女人——其实已经不能确定是不是女人,也许该说是女鬼——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这里人流拥挤,准确的说是鬼挤鬼,乱哄哄一团,听也听不清,看也看不分明。
烛娘?
是她想多了,听错了,还是说……那真的是烛娘泠夕?
“能不能别挤了!”黑无常骂道。
旁边鬼的动作略微小了些,但这些鬼短暂的礼貌很快就消失了,于是黑无常边往前挤,边对旁边的白无常继续骂。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正义姿态:“娘的,我真服了。挤挤挤!天天挤!能不能送这些居无定所,到处乱跑的鬼去投胎!鬼婆子干什么吃的?冥主干什么吃的?”
白无常面不改色:“烛娘才不管这些,她只管我们。”
黑无常陷入沉默。
白无常:“至于冥主,她的问题你有种当面跟她说,别跟我在这骂。”
“……”黑无常又沉默了一会,才总结式地骂了一句:“所以说,全他娘的是鬼婆子的问题!”
吃软怕硬。
白无常不出声了,拿口型敷衍回他:懒、得、理、你。
·
“鬼婆子!”黑无常喊了一声。
夜风抬起头,他们已经越过人群到了这哄闹集市的末尾,再往前几步就是那旗杆和桥头了,眼前杂物堆上坐着个女人,坐姿豪放。
杂物堆有半人高,那女人就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懒懒的,带着教训的口气,“叫谁鬼婆子呢?”
夜风看着她的脸,明明和早前流光境见过的分明是一个人,却又觉得哪哪都不太像。
泠夕的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句“烛娘,这人闹事!”夺了先声。
她不耐烦地看过去:“怎么了又?不是刚送走吗?”
被带过来的正是先夜风一步来到冥域的龙阙,只不过那家伙现在被鬼差扭着,模样并不光彩,看见夜风也只是对视一眼就不再说话。
夜风心下想,这下好了,仇人相见,也难怪泠夕不耐烦。
鬼差抱怨道:“这鬼死都死了,一身傲气,我们说的话是一点不听!他算个屁!我都看了,死了没人哭他,更没人给他烧!能淹死他的唾沫星子倒不少……都这样了还不安安分分好好待着,活着闹人,死了闹鬼,糟心!”
他说完,还恶狠狠睨了龙阙一眼,后者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这有点不太像他。
夜风心里莫名觉得,这人来冥域之后变了很多,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夜风本以为,泠夕见到龙阙会愤怒,会痛苦,再不济总有些反应,可入眼却是平平淡淡,她眼神都未曾变过,就好像……就好像眼前只是个陌生人,从没与她有过交集。
泠夕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