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人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一个人将这曲子弹完,另一人将这曲子听完。
云影惦着脚,在她往前跨出那一步的瞬间,正好踩进前方的水坑里。
白鞋淌进泥水,溅碎一地似月光的灯光。
映入韩天光的眼睛里的余光。
故事接近尾声,大拇指套着指套拨片轻轻刮了最后一次弦,澄澈的残响最后一次和雨声融合,一曲终了。
乐器归于寂静,只剩雨的嘈杂,韩天光轻声同她道谢:
“......谢谢。”
他抬眸看她,眼底虽镇定平静,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流淌。
他低头注意到云影的鞋尖,贝壳头的白鞋沾上泥沙,像是抽象现代装饰画飞溅上去的颜料。
满是艺术家的手笔。
“不用。”云影哑然,她这才复盘起刚才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如果硬要论动机的话,那就是想把这首歌听完。
这对她而言很奇怪,她忍不住剖析出一个合理的动机,去圆说自己这样下意识的行为。
显然当下这样的分析难以得到结果,她决定暂时先回到现实。
“你带伞了吗?”云影问。
“......没有。”
那要不要送你?
云影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的节点,对方就像有什么心领神会的默契一般开口:“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麻烦你借我撑一下伞。”她听见韩天光整理了一下语言,重新说了一遍。
很好。
“可以。”
既想到一块儿去,又能免于云影自己开口,她当然答应得爽快。
听到答复,韩天光自然而然接过伞柄,在两人中间举起雨伞,又往云影的方向偏了偏,确保她整个人不会被淋到。
意外收获——至少在这段路上,云影不用自己撑伞,手上的重量蓦然消失,远比自己打伞要轻松得多。
精明如云影,也忽略了送一趟韩天光虽然不用撑伞,但要多走一段不必要的路。
也有可能,她并非未曾察觉到,只不过选择性忽略了这件事。
......
“送到这里就行。”韩天光在巷口处顿住脚步,“谢谢你。”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总在麻烦身侧的人。
这让他心里多了一丝压力所在,那里面也有不自在的成分,他心知肚明,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成分,然而剩下的感觉他不可名状、说不上来。
云影看着前方的窄巷,两栋握手楼正对着,一楼都是花花绿绿的大招牌,闪着急促的灯,都在争谁比谁更亮,像是中老年人表情包。
她狐疑地看看韩天光,又看看眼前的巷子。
她目光犹疑的同时,韩天光以为她没听到刚才的话。
于是自顾自往前,走进巷子深处。
云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拐进了一家麻将馆:“......”
兴趣爱好还挺广泛。
*
蒋怀秋的算盘破灭了。
一夜之间,乌云全都消散不见,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能证明昨天下过一场大雨。
云影几乎是刚坐下,就被蒋怀秋要求着再做一下昨天的手势。
“不做。”云影拒绝地斩钉截铁。
“我让其他人都试过了,没用,就只有你能行。”蒋怀秋双手合十,“拜托拜托,你是全班的希望啊!”
“是啊云影,你就再试一次吧,就一次!”后座的林桔桔也伸脖子前来劝说。
“......”见他们不罢休,云影只好按照昨天的记忆,复制那个手势。
两人屏息,目光集中在云影的手上,耳朵却在捕捉窗外的动静。
他们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三秒过去。
“......”
蒋怀秋和林桔桔面面相觑,明明是沉默却震耳欲聋。
云影能在这样的气氛中感受到分明的绝望,那样清晰。
“好吧。”蒋怀秋泄了气似的趴到桌面上,“我就不该指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云影早已拿着本题目开始奋笔疾书,听到此她只是斜了一眼,并未作出回应。
后面的林桔桔则表示赞同,跟着摇头叹气:“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想跑操的又怎会只有这几个人,想跑操的才是少数,看着越来越拨云见晴的天空,每个人都默契地怀有相同的心事。
眼看快要早读,老高这才慢慢悠悠信步至一班教室门口,没急着进门,而是先通过门上那扇小窗扫视一周,见人都齐齐在教室坐着,没有迟到的学生,他满意地点点头,推门走进教室。
一推门,扑面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