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身着一袭鹅黄羽纱春衫,颈前戴着串红石宝珠璎珞,纤细的腰肢被湘色的绸带轻轻一束,勾勒出一副窈窕身姿。快步疾行间,袖褶处缀着的点点紫荆花随步翩飞,瞧着倒不像一病数日的模样,反衬得她冰肌玉骨,飘然若仙。
白芍在后头苦苦追着,没走几步就累得叉腰直喘气儿:“公主,您慢些,仔细摔着。”
她实在想不通,自家公主究竟是何处来的精神,走得这般快,让她这个通体舒畅的人都追之不及。
“你快些,一会绯云就该回来了。”冷嫣不以为意,反声催促。
一听“绯云”的名号,白芍登时就觉头皮发麻,浑身的寒毛也跟着倒竖起来,她已经完全能想象绯云拉着个脸,严厉训斥的模样。
想到此处,她就更走不动道了。
可箭在弦上,却又不得不走。
转瞬的功夫,前头的人已走得老远,眼见就要跟丢,白芍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后头的事情,只硬着头皮跟上。
“公主,您莫要再往前了。”
白芍巴巴地追上来,一张小脸急得通红,气都喘不匀,满目担忧道:“您与奴婢都是头回出门,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吴王宫,再往前出了这地界,就该寻不回韶华殿了。”
“怕什么,横竖都是在这宫里,总能回来的。难得出来这一回,总要瞧尽兴了才好。”冷嫣踮着脚,往前张望了一番,丝毫不知何为畏惧:“我瞧前头风景更好,快些走。”
“公主......”白芍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表示强烈的反对。
说是来瞧风景,可她这一路跟着冷嫣心惊肉跳的生怕出了纰漏,恨不能满心满眼全安在她身上,什么风景都没心思瞧不说,反累得一头大汗,真教她连肠子都悔青了。
“您再逛下去,奴婢......就该累断气了......”白芍反手抵在腰间,弓着身子,拄着膝盖断断续续道。
冷嫣见状也略感歉疚,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可一双眸子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前方那座僻静的宫殿上。
其实,与其说是僻静,荒芜则来得更为贴切。
陈旧的宫门丹漆剥落,露出了底下斑驳霉黑的木色,门上加缠着两重厚重的铁链,上头积着的尘垢,瞧着是有些时日了,残破的墙头竟还长着高高的枯草,风一吹草叶间发出“嗦嗦”的响动,像在哀诉,有些骇人。
恢弘瑰丽的吴王宫中,竟有这样的一处居所,让人颇觉诡异。
白芍缓过神来,顺着冷嫣的视线寻去,亦见到了那处宫殿。
忧心冷嫣久病初愈,又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白芍便将身子微微一侧,挡住了她的视线:“公主,这宫殿如此破败冷僻,一看便不是什么好去处,您还是随奴婢回去吧。”
她伸手拽着她的衣袖,想将她往韶华殿中引。
冷嫣本也打算离开的,却在转身之际,于一片枯黄中惊见一抹黛紫,她的眸光倏然收紧,停住了脚步。
“等一下,那好像是紫荆。”冷嫣惊诧地回头,想再细细辨认一番。
白芍却是一副老牛犁地,弓腰死拽的姿势,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嘟囔:“这才三月,离紫荆花期尚有月余,公主您不愿回去,也不该拿这样的话诓奴婢。”
“真的,我是说真的,你快看呀,就在那院墙内。”
冷嫣反复解释,白芍却执拗地不肯回头。她只得使劲抵着双足,奋力抵抗。
“花在何处?”白芍实在没了法子。
冷嫣未说话,用眼睛朝墙头的一角指了指。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寻去,下一瞬白芍竟僵在了原地:“真的......是紫荆......”
一时错愣,她松开了拉拽着冷嫣的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她瞧得更真切了些,当真是紫荆。可这个时节,紫荆怎就开花了?
“瞧吧,我没诓你吧。”
冷嫣见她神色呆滞,有些得意地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袖口,正经道了声:“你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来。”
说完,也不顾白芍答不答应,一溜烟儿直接跑到了院墙下。
仰头望着墙头的紫荆,团团簇簇的黛紫花苞将将冒头,边上还残留着几片嫩绿的叶萼,应是这几日才长出来的。
冷嫣踮起脚,伸手去够墙头上的花苞,却未能碰到。
白芍见她久久不回,也跟了过来,两人在院墙下试了半晌,可因身量都只有半墙之高,自然,谁也捞不着花。
“公主,您还是先随奴婢回去吧,等到了韶华殿,再差人来摘便是。”
“那可不行。”冷嫣断然回绝了她这提议:“父王最爱这紫荆,如今这时节,别处可不曾见,若是我亲手摘与他,他定然惊喜,让旁人插手,怎显出我诚意。”
“可......”白芍还想再说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