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苏澄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做了个关于仡楼珈的梦,她的心境忽然莫名开阔许多。
看看仡卡凝一步三回头的鬼祟模样,脸上还带着十分的不敢相信,似乎生怕站在后边的苏澄跃突然偷袭他。
结果苏澄跃居然真的就这样放过了他。
仡卡凝为这件事纳罕,虽说成功“逃离魔爪”,重新跟上他那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同僚们,但仡卡凝比苏澄跃还藏不住心事,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直接落到陆承远眼中。
这一方院子中手眼通天的人,在他们走进房前便已经得知外边发生的事情。
对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如指掌的某个人,此时只是气定神闲地垂首,浅饮一口杯中温茶,又抬眸扫了眼还在出神的仡卡凝。
他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眸子却异常冷静,不发一言,只叫那些蛊师摆弄着在他眼中全然是小儿科的蛊术,查看他的身体情况。
常言医者不能自医,是以尽管他的蛊术早已登堂入室,在面对此等棘手之毒时,他也愿集思广益一番。
不过……
陆承远想起苏澄跃曾说“死马当活马医”,他面上常年不改的笑意莫名多了几分真切——自己这一切的所作所为,确实不过是垂死挣扎。
倒是苦了正在给他看诊的蛊师,见这位阎王忽然笑意加深,登时寒毛耸立,立刻低下头去,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大好头颅便被他拧下来,尽管面前之人看上去似乎并不会行这等血腥之事。
虽说这名蛊师像个鹌鹑似的缩成一团,但因着他体型粗犷,将前边的情况挡得严严实实,后边那些蛊师什么都瞧不见,只知道前边这人忽然就一颤,谁又敢抻着脑袋去瞄前边的场景?
这些惯于摆弄小虫子的蛊师们各个都是精细之人,注意到前人不同寻常之处,纷纷屏息凝神。
但后边数人陆陆续续诊断完,都不曾发生什么,叫人渐渐松了一口气,只当面前这位主儿刚才蛊毒入脑,闲得没事突然笑上一笑。
孰料就在仡卡凝颇为放松的近前时,强烈的危机感令其僵立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一只不起眼的小指大虫子落在他的肩头,尽管它距离仡卡凝脆弱的脖颈仅咫尺之距,可这小东西就像无害的蚂蚁一样静静趴在他的肩膀上。
转瞬间,仡卡凝的额角便已经泌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下意识想要催动自己豢养的蛊虫,可深知蛊理的仡卡凝很清楚,这样做只会激起这只小虫子的凶性,仡卡凝别无他法,只能强抑自己的本能,等待持刀者将搭在他命脉上的刀刃挪开。
“蛊理”,就如同四季变迁、日月流转一样,是牵连万千蛊虫不可打破的规则。
持刀者轻笑一声,他指尖微动,那只给予下位者无限压迫的虫子乖巧一跃,落到他的手上。
见刀刃收回,仡卡凝终于略微松了口气,但他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他还不明白,祭司缘何突然对他动手。
这位年轻的祭司是南国数千年来不世出的天才,他一手培育出的入骨,足以动摇百代祭司苦心培育的玄蛊作为蛊王的地位。
虽然入骨棋差一招,不过所有的玄蛊自当年那场动乱后,皆被此人销毁、封存,他扶持自己的爪牙为新任蛊王,那迫人的蛊理于寻常蛊师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武艺与蛊术,奇迹般融于一人之身,恐怕也是因此,才叫此人年纪轻轻便蛊毒深重。
大抵是因为紧张,仡卡凝忍不住想起许多或亲眼所见、或道听途说的往事。
……仡卡凝自认自己跟老祭司没分毫关系,他是仡卡一脉培养出来的蛊师,从不参与祭司、皇权之争,也是当年难得幸存的一族。
仡卡凝这一向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在此等高压下,不知为何突然便“电光火石”一番。
——祭司此举……莫非!是对仡卡一族有什么意见?
否则这里各路出身的蛊师都有,为何他偏偏要针对自己?
涉及家族,仡卡凝更加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失足成千古罪人。
陆承远可不知道仡卡凝这个平日看起来十分木讷的家伙,此时突然“开窍”,脑海中正在百转千回。
但他这一举动,叫在场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祭司大人平日里也不曾对仡卡凝这小子青眼有加,怎么今日突然“特殊关照”起来?
有些心思活络之人,也跟仡卡凝一样推测祭司的心思是否与他们南国大族有关。
也不怪这些人想不明白,其实连陆承远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来这样一遭。
陆承远垂眸看向停留在他手腕突兀的骨节处的入骨,渐渐敛起眉间微不可见的得意,只翻手将入骨收回,随后挥手道:“去吧。”
尽管陆承远不曾看着仡卡凝说,他也知道这句话是对谁开口。
仡卡凝顿时如释重负,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