徬晚梁衍回到家中,梁钰早已经睡下了。秦鸢可恨,不过好在说话算数。
梁衍亲自温了一碗热汤,推开梁钰的房门,突袭的冷风吹起床幔,也吹醒了并没有多少睡意的梁钰。
“哥,你回来啦。”梁钰惊喜地坐起身,“宫里来人说你今晚大概是不回来的。”
梁衍摸摸他的头,声音平静温柔,“听林岳说你晚饭也没吃就睡了,来喝点热汤暖暖胃。”
梁钰捧过汤碗喝了一小口,“你不在家我没有胃口,哥,最近朝堂上是不是局势不稳?”
梁衍看着他将热汤一点点饮尽,心中一块石头也慢慢沉了底,轻声道:“你在宫里,他们欺负你了?”
“倒是没有,只是隔三差五待在宫里,很是烦闷,千岚姐姐说是为了保护我,不让你分心。”
梁钰喝完了汤,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梁衍接过碗,看着他殷红的嘴唇,移开目光,问:“阿钰,若是让你在兄长和成为凤子之间做选择,你怎么选?”
梁钰疑惑道:“这两者冲突吗?我是凤子也是你的二弟呀。”
“只能选一个。”
梁钰因他突然正经的语气愣了下,“哥,我当然选你啊。”
梁衍按住他肩头,郑重地说:“阿钰,你若是凤子,将来势必要入宫侍君。秦鸢此人心性莫测,兄长不想你和她有任何牵扯。你,不要怪兄长。”
梁钰不是傻子,听到自家兄长直呼帝上姓名,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但他知道兄长都是为他好,怎么会平白无故怪他呢……忽然他感觉腹部一阵刀绞。
“哥,我肚子疼。”
梁衍的目光局促地躲闪了一下,扶他躺在床上,“不碍事,为兄担心你这几日吃坏肚子,方才你喝的是清肠胃的汤药,忍忍过会就好了。”
深海血莲可以让凤子变为常人,他还是不敢将喝下了血莲汤的事告诉阿钰。身为凤子,一直是阿钰从小到大觉得骄傲的事情,而他,为了将来可能发生的那件事,或者说,为了一己私欲,葬送了阿钰的凤子人生。
阿钰会不会怪他?
过半晌,“真的不痛了,哥,我感觉浑身有劲。”
梁衍替他掖好被子,“休息吧,明儿得早起。”
“早起?”
“近日……朝堂纷争四起,你留在朝凤为兄不放心,明日寅时城门一开,你便跟林岳出城,他知道去哪,有什么问题你在马车上问他。这一次的生辰兄长不能陪你过了,以后补回来。睡吧。”
梁钰感到有些不安,“哥,你呢?”
梁衍:“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会向帝上请辞来找你,别担心,睡吧。”
梁衍吹灭蜡烛,在床前守了一会,黑暗中,目光坚毅地盯着檐上明月。
……
经过接近半个月的朝堂争辩,南伐一事终于敲定。
退朝之前,秦鸢在文武百官面前第一次露出来笑容。连梁衍都看出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现在心情有多好。
前往宫门的路上,梁衍看到不远处的宫墙下站着秦鸢身边的贴身侍女千岚正在朝他招手。此刻正是百官下朝之际,他已经提早向秦鸢告假要在家中为阿钰庆生,即便真的是叫他,他也不会去。
梁衍面不改色与同行的周玮继续交谈,却在一恍惚间,余光扫见那宫墙之下,千岚背后露出的一小截明黄色衣袍。
与周玮结束了话题,拖着脚步往那边走去。
秦鸢果然也在。
“梁大人就这么不想见到朕?”
梁衍:“臣只是走得慢。”
秦鸢注视着他低顺的眉眼,密长的睫毛微闪,仿佛在掩饰眼底的心虚。她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梁衍皱眉别过脸,“帝上,光天化日注意分寸。”
远处还有下朝的朝臣。
秦鸢冷笑:“原来梁大人还要脸,”越发逼近,“朕偏偏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你做那种事呢?”
那边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朝臣看过来,但很快移开目光,加速离开了。秦鸢下朝后没有换常服,这一身天子的明黄任谁都知道不能多看。
梁衍无可奈何,语气凝重道:“看来帝上对南伐一事胜券在握。”
她有谋略有手段,根本不用他的辅佐,她能让北矢一统天下。
留下自己,唯一的作用便是羞辱吧。
“不错。”秦鸢毫不掩饰,“朕与梁大人交心,也不瞒你,南伐之事朕势在必得,只是现在,缺少一个契机。”
无缘无故的仗是打不赢的。任何战争的发动都需要一个合理的契机,一个借口,一个让天下人觉得信服的理由。可南安与北矢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要制造一个合理的理由,谈何容易。
梁衍心知,她心底已有盘算。
若是没有猜错,这与他出使南安时发现的那件事必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