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素雅的房中,水汽弥漫,浴桶内漂浮着许多药材,谢扶桑已经在里面泡了许久。
似乎只有被这些药材的味道包围萦绕,她才不会觉得身上满是自己杀人后污浊的血腥气。
门外敲门声响起,银花说道:“小姐,饭点到了,您快些更衣出去吃饭吧。”
谢扶桑在房中低声回道:“你就说我中午同苏合在外面吃的太多了,如今有些没胃口,不用等我了。”
银花走后,谢扶桑起身擦拭身体穿衣,头发都未曾细细擦干,便穿着里衣躺到了床上。
夜晚,狂风呼啸,天气愈发冷了,天空中竟纷纷扬飘起了雪花。
梁府,梁璎正用火钳拨弄着炉中的炭,星星点点的火花顺势向上飘扬,最终在空中湮灭。
“她素日不都喜欢一人出门吗?再不济也只会拉上那个行事鲁莽的苏小姐,如何就会失手了?”
梁璎将火钳撂到一边。
“还毫发无伤!”
“听闻今日谢府的一个小侍卫跟在她身边,那些人才失了手。”梁璎的贴身丫鬟回道。
梁璎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去卸发簪:“罢了,就是白白花废了我那么多心思去挑唆吴锦。”
“不过,母亲新配的香倒是极为好用,素日吴锦整日被打都忍气吞声,那日不过才吸了几口而已,竟然直接将严季杀死了。”
她话语一转,眸中也多了些光亮。
……
谢扶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仍然是现代的谢扶桑,年幼时,父亲母亲十分疼爱她,二人亦是十分恩爱。
可好景不长,不知从哪日开始,他们二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家中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时日一长,父亲便很少归家了,再后来,她再也没见过父亲,他在家中成了禁忌话题。
母亲也忙于工作,很少再管她。
起初谢扶桑很不适应,刚开始时,她连换季时需要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有时常常整个冬日都只穿一条薄裤,不过好在那时她整日都待在教室,人一多便不觉得冷了。
当时周围的同学以为她是为了好看才穿的如此单薄,她们在背后经常说她的坏话,再后来,谢扶桑慢慢地便没了朋友,性格也孤僻了起来。
时光流逝,她终于长大了,懂得了很多事情,她知道了当年父亲为何会不归家,为何母亲不让她提起父亲。
小时候不懂,她经常追问,有时候母亲厌烦了会回一句:“被狐狸精勾走了,不要你了!”
而现在她懂了,也不想要知道原因了,有些事情一知半解或许才是最优解。
在一点点摸索中,她学会了独立生活的各个本领,能够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她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这样一直无聊的转动下去。
可直到大学时,谢扶桑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太阳,她叫周静,是她的室友。
周静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丝毫不同,她为人热情开朗,一点都和静字沾不上边。
谢扶桑上的大学远在西北,她们宿舍中除了周静是本市人,其他的室友家中都在内地,第一个寒假假期开始,宿舍除了她和周静其他人都回了家。
那时她和周静关系很普通,宿舍中只剩她们两人,她们两个没话说,寝室内一时安静的可怕。后来还是周静先开了口,她好奇地问道:“小桑,你怎么不回家啊?”
谢扶桑沉默了,她的家如今只能称得上是一间房子,根本没有亲人,母亲经常不回来,她也从不过问,既然都是自己一人住,不如留在校内省得来回折腾。
于是谢扶桑开口道:“家中没人,所以申请留校了。”
周静趴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她纠结着说:“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谢扶桑很喜欢周静,她性格大大咧咧,对谁都十分友好,是谢扶桑最想成为的样子。
于是本不喜欢别人问她私事的谢扶桑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
“听说你的分数是你们那个省份很高的分了,为什么要来偏远的西北呀?明明在内地可以上一个很好地学校,将来也很好就业啊!来这里是不是有点亏了?”
谢扶桑想起录取结果出来的那天,她母亲气得打电话骂了她很久,指责她叛逆,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或许真的如母亲说的那般,她的确是叛逆之下做出的选择,但绝对不是冲动之下做出的选择,这是谢扶桑很早便决定好的。
她想逃离那里,想摆脱那个周围人都了解熟知的她,想斩断那个沉默寡言,内心痛苦的自己。
于是她来到了三千公里外的城市,想要开始崭新的生活,只是她依旧还是那个自己,没有活力、寡言少语。
她对周静解释:“听说西北的风景好看,想在读书的时候多见见世面。”
那原本只是她随口找的说辞,却被周静记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