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欢叡宫回来后,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苏叶终于贪了个长觉,第二日午时才惺忪着起身。
“哦?这是要去哪儿?”纪浔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边还用缎布擦拭着他那柄刺刀,见苏叶从房里推门出来,才收起手里的东西,起身迎了上去。
虽然天气转寒,但晌午时分的阳光却是暖烘烘的,晒在纪浔身上,就连刀刃反射的光映在脸上,都显得多了几分温热的人气。苏叶见对方似乎是特地在门口等她,也不由挂上一抹笑,“我打算去杨宅看看阿月姑娘,也不知状况如何,总有些放心不下。”
“那我和你同去。”纪浔说着,也没等人答复,便自作主张的跟着苏叶一道朝院外走去。
苏叶皱了皱眉,步子慢了下来,有些犹豫地开了口,“杨宅事既已清,应该没什么需要保护的了,都是女子……你去,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纪浔却不以为意,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大摇大摆朝外面走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何不便?我是你的管家,主子去哪儿我就得去哪儿啊。”
苏叶拗不过,两人就这么来到了杨宅。下人也似是受了交代,见了二人便恭敬地引着朝堂厅走去。
杨灵曜此时正在正院里打理着花草,前几日院里一番打斗搞得一片狼藉,此时已经重整一番,又添了许多含苞待放的娇花异草。苏叶一来,杨灵曜便喜上眉梢,放下手里的金剪刀就一把挽上了对方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花丛前,“苏少爷,你快看!这是我差人特地从南方运来的玉簪花,恐是北方天气实在寒冷,今天一早就枯了许多,我本来还想派人去请你,谁料你自己先来了。现在若是不好好观赏一番,明日怕是都要凋落了。”
苏叶望着眼前一丛丛列次开放的玉簪花,也不由赞叹,“色白如玉,果真如美人鬓上的钗簪。”说着,苏叶转头看向杨灵曜一脸期待的神情,会心一笑,“没想到在西北也能见到此花,果真最美不过佳人的头上髻、耳边珰。”
纪浔见二人如此亲昵,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没有言语,只兀自坐在了石阶上。
赏花的两位却都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杨灵曜只是紧盯着苏叶,笑靥如花,“苏少爷若是喜欢,我便命人日日备上鲜花兰草。”话语一顿,又用玩笑般的语气半真半假地问道:“苏少爷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杨氏都能满足,不如……就留下来?回京安替朝廷干活卖命,不如留在甘州,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苏叶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推辞解释道:“杨家主,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探望阿月姑娘……”
苏叶话没说完,却见一直没说话的纪浔从石阶上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却斩钉截铁地回道:“不好意思杨家主,我们明日便准备动身回京了。”
“明天?”正在拉扯的两人都有些惊异,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
甘州的事结束,苏叶她们的确打算要到粮账之后便动身回京安,但她原是计划等灵月姑娘醒了之后,再正式道别离开的,怎也没料到纪浔竟擅作主张地将日子定在了明天。
见苏叶也是一脸诧异,杨灵曜眼珠骨碌一转,心下有了眉目,摆出一副柔弱又惋惜的神情,期期艾艾地似是自言自语,“原来苏少爷准备明日便走,那阿月许是来不及和大家道别了,也不知我那可怜的妹妹何时才会醒来,这偌大的宅子只留我一介弱女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罢了,你们走吧,我一个人,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弱女子?孤苦伶仃?纪浔想起被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此时只剩一柄牌位的那几个杨家长辈,一边看着杨灵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边止不住眼皮直跳。
苏叶却是闻言,伸手覆上了杨灵曜的肩膀,一边安抚,一边又抬眼看向纪浔,带着商量的语气,“纪浔,不如就多留几日,等阿月姑娘醒了再走吧。”
纪浔刚要出言阻止,却是杨灵曜一边瞥着他,一边又一副我见犹怜之态靠在苏叶怀里,“苏少爷,苏公子,阿叶,小叶子,你就再留几日吧,求求你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最终,在苏叶极力坚持之下,回程的日子无期限地推迟了,只等阿月姑娘醒来。
留不住你的心,那便先留住你的胃。第二日一早,纪浔便高价找来景和楼当家的主厨,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特地摆到苏叶房门口,只等人出来。
好一会,苏叶却是直接裹了大氅推开了房门,一副要出街的样子。
“这是要出门?又要去哪儿?”纪浔上下打量着苏叶,一边掀开菜碟上保温用的盒盖,一边问道。
食物的香气不住钻进鼻子里,腾腾的热气也似是扭动着在苏叶有些空落落的胃里跳起了舞,她直愣愣盯着面前的一桌饭菜,喃喃回道:“哦,阿曜邀我去听戏。”
这就改口成“阿曜”了,纪浔保持着微笑,嘴角却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声音和煦,“天气冷,先吃过再走吧。”
苏叶满足地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