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过那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也没必要管。地方的大家氏族,多的是内部矛盾。”
苏叶点了点头,眼睛却看着纪浔一把一把掐着花,发出一声咕哝,“你能不能别再揪这些花了,本来天气这么冷,长在西北就不容易。”
纪浔却是一脸委屈巴巴,一把捋过头发捏在身前,“我掐你皇子哥哥几朵花你就不乐意了?当时拽着我头发不让我另谋高就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语气!”
“他、你、他……”苏叶只是心疼这高价觅来的“奢侈品”,怎料这人跟她较上了劲,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只扯出一句,“他不是哥哥,他比我小……”
纪浔夸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嘴中哼出的气把额角的头发都吹上了天,一改刚才无辜可怜的模样,“哟呵,记得真清楚,我勤勤恳恳,鞍前马后地又当副官又当管家,某位大少爷怕是连我生辰年月都记不得!”似是越说越气,腾地从凳子上起身,迈着大步朝自己屋里走去,“你让你那皇子好弟弟陪你去杨宅吧!”一边走还又一边薅了一路兰花,这庭院里的蕙兰,肉眼可见的,以纪浔的房间为终点,成倍递减,门口更是早就光秃秃一片。
苏叶瘪着嘴,看着也不知被踩了哪条尾巴的狐狸,只能自己小声嘟囔着:“明明……是记得的。”
入夜,西关大街对门的两家倒都是安静得很。
狐狸呲着毛还是“不情不愿”地出了门,他得和那个“忘恩负义”的苏家大少爷夜探杨宅。
苏叶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和纪浔搭上线之后,夜晚拜访别人家的次数激增,保险起见,她这回带上了更为靠谱的项恒勉,三人便一个接一个,轻巧地翻进了杨家大宅。
苏叶轻车熟路,踩着纪浔的手,最后一个从墙上落了地。几人抬眼一看,杨宅里面安安静静,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是天色暗沉的原因,还是怎的,此时似乎比白日来时挂的素缟白绫还要多上许多,显得冷清萧条,又带着几分诡异。
苏叶在心底又对四皇子道了几句谢,这杨宅和所谓的苏宅正对门,大小、内部结构都是一模一样的对称而建,苏叶她们行动起来颇为顺利,纵是昏暗,也很快摸到了后宅。
苏叶心下惦记,还是拉着纪浔和项恒勉,先顺路去了趟灵堂。
此时灵堂内竟是没人,不是说这小叔叔会来守灵?苏叶还琢磨着只能上房偷窥,没成想居然能直接堂而皇之从正门进入。灵堂就是杨家的祠堂,白纸糊的灯笼一闪一闪地亮着诡谲的光,杨氏三叔的尸体应是已经火葬,灵台上只摆着一列列的牌位,在刻着“叔考杨源叔之位”的牌位两侧,燃着白色的蜡烛,此时只剩不足半截,蜡油滚着边堆在烛台上,像是绕柱而泣的张牙舞爪的尸骸。烛火忽明忽暗,苏叶几人就着光线,一个个看向牌位。
“妻岷州齐氏之位,伯考杨源伯之位,叔考杨源季之位,显考杨源仲之位……”苏叶一个一个念下来,又回到了正在丧期的三叔杨源叔的牌位前,皱起了眉,“齐氏的位应该是杨灵曜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家主立的。伯仲叔季少,按照名字,除了还活着的杨源少以外,杨氏六兄弟怎么只有四个牌位?”
“伯考、叔考、显考……都是以晚辈的身份,看来后面这几个牌位都是杨灵曜立的。缺的应该是她这位四叔,你还记得在景和楼,阿泰说过杨氏六兄弟当中的老四早年便夭折,按着地方氏族的规矩,未成年而早夭的孩子,不入族谱、不立牌位,按着名字顺下来,甚至都没有他的位置,也就是说,他连名字都没有。”纪浔也盯着面前层层列列的漆木灵牌,沉声道。
苏叶叹了口气,“原是如此,可你看,纵是齐家的嫡长女,杨氏的家主大夫人,身为女人,死后也是没有名字的……”
纪浔闻声侧目看向身旁有些怅然的苏叶,眸子如琥珀般清亮,半晌才柔声应道:“纪家没有这些破规矩,我母亲苏州宋熙禾,妹妹纪盼,百年之后都会如此堂堂正正地写在族谱和牌位上。你是男子,不用怕这些。若你是女子,我也会在灵牌上为你写下:挚友 京安苏叶。”
苏叶回望向纪浔,烛火碎散的光在他眼里流淌,苏叶只觉喉头一紧,感动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听眼前之人又微微翘起了嘴角,“只不过,你得把院子里都换成红蓼花。”
“那蕙兰哪儿有红蓼好养活啊,一年开三季,满院子红彤彤多好看……”苏叶喘着粗气转身大步走开,只听身后纪浔还在喋喋不休地推销他的红蓼。
一直安静做事的项恒勉也忍不住走到纪浔身旁,悄声说道:“纪公子,有些方面,其实您可能还不如在下……”
纪浔一脸匪夷所思,却只听已经走到祠堂门口的苏叶正色道:“赶快行动吧,恒勉,这个祠堂可能另有玄机,你留下来再搜一下。纪浔,你和我继续去杨灵曜的房间查。”
灵台前的二人闻声皆是正色,项恒勉低头颔首称是,纪浔则跟上苏叶,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后院更深处走去。
夜更深,上弦月被浮云遮去了一侧银钩,秋风已经吹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