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3)

医馆,厢房。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窗沿,无声湿润,片刻窗被推开一道缝,一丝凉风钻进屋里。

“他居然会让我同你说,我是没想到。”

知春收回手,想起孔宴白面无表情地问霍瑶:“霍小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那场面她现在都还能笑出来,“别说你了,我都没想到。他那张嘴平时焊了铁一样,居然能松口求人。”

霍瑶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不过当年的事,大约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换个人来讲,也是件好事。”

知春坐下,手肘垫在桌面,托着腮认真听霍瑶说话。

她的声音清泠,讲案子如同是在叙述一个故事,

“前太子名为玄烨,是前皇后所出,亦是皇家嫡长子,他一出生皇上便立了旨。这太子之位就定下了,无可争议。只可惜玄烨是前皇后受了惊吓早产下来的,身体天生羸弱,一直靠汤药调养着。”

霍瑶目光幽远,想起了那年的情景,“前太子是个极和善又有才华的人,待我们这些小辈总是和颜悦色,宫里几乎没人不喜欢他。我爹常说若将来太子继位,定是个好君王。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偏逢他即将迎娶太子妃时,身子便垮了,病体连塌,不见好转。”

她声音里多了一分叹息,“太医查不出缘由,自然无法下药。拖了三日,人就再也扛不住走了,他当时才十七岁,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当夜,皇后为他整理遗物,在床下发现一个匣子,里头装了一个巫蛊娃娃,清清楚楚写着太子的生辰八字。巫医说蛊虫分母子,下蛊遵循的也是这个道理。皇上震怒,下令搜查各个寝宫,最后在孔世子房里,发现了另一个,他被抓进了大牢……”

说到这处,霍瑶停下看了一眼知春,她听得入神,目光低低盯着桌面,正一边听一边思考。

声音来源突然停了,知春才掀起眼帘,“那后来呢?”

若凶手是孔宴白,那就有些荒谬了,他那时不过才九岁,还刚失去了父母,根本毫无精力和理由去做这件事。

想到这,知春眉头轻轻皱起,有些诧异。孔宴白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没有过平静顺遂的日子。

她所知道的那一段短短的描述,不足两百字的过往,看哪一句都凑不出他完整的人生。

霍瑶看抿唇略掉了一段,继续道:“后来刑部复审,抓住了孔世子身边伺候的宫女,他才免去一劫。但也就是这之后他便也跟着病倒了,幸运的是,那名巫医还在,妙手回春将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巫医?

知春听完坐正了身子,打起精神问道:“那名巫医叫什么名字?”

霍瑶有些奇怪为什么知春会问这个,但她想了一会儿,“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他的姓氏比较少见,好像……”

“姓仇……”

听到这知春心里咯噔一下,嘴巴有些合不拢。

“姓仇?”

*

“你这伤怎么还能裂开?”

玄清握着茶杯看向一旁的人,清俊的少年裸着上身,胸口结痂的疤上出来几道鲜红的裂口,一看就是最近才弄上的。

弯腰在给少年上药的阿牛回头道:“这个一看就是挠的!估计是长新肉痒了……”

阿牛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到一道冰凉的视线落在头顶。他一下闭了嘴,加紧手上的动作,三两下换好了药。

然后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玄清好笑道:“孔宴白,你瞧瞧你,把这小药童吓成什么样了?”

“七八岁就开始板着一张脸,十多年了,你倒是始终如一。你要一直这样,以后哪个谁能喜欢你?见着你都怕了……”

玄清笑得开朗,总之一见着孔宴白就想拿他打趣。

孔宴白慢慢拢好衣服,对他的评价欣然接受,一如既往。只是在他说到最后两句时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睫羽微微颤了一下。

想到了别的问题。

玄清瞧着他的反应,当即察觉出猫腻,他狐疑道,“说说看,小时候你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没见你吭两句,怎么这次还挠上了?”

“谁给挠的?”

“……我,自己。”

孔宴白垂眸,系好衣带,答了一句。

一听就是骗人了,居然还犹豫了。

玄清倒是有些欣喜孔宴白有这样的变化,与从前的他不太一样。

巫蛊案时,孔宴白作为头一个被指认的凶手,尽管荒诞,他还是被抓进了大牢关了三天,受了折磨,那时他伤口比现在还深。

那时候他尚且能控制自己,这么多年哪有退步的道理。

玄清探究的意味浓了一些,“孔世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少了金山探消息,他对孔宴白的日常了解也跟着少了。

竟不知道这人变化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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