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自从得知女儿失踪之后,便是气火上涌,气的是自己一心想要好好调教、教其能许一个好人家的女儿,竟然不识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好心,私自跑出家宅,想要追求所谓自由前程。
她帮女儿相看的,可桩桩都是寻常女儿家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如今却被亲生女儿这样辜负,她实在是平复不下心绪。气恼之下,她甚至反驳了老爷要派出家仆寻找女儿的提议,拦下众人不许去寻。
可后来平复下来她也确实过意不去,倾阁从小听话,如今初提嫁人这个话题,想必只是女儿家害羞情态,充其量算是一时想不开,她这个当母亲的怎好同她置气,还白白忤逆了夫君之语?
好在老天开眼,甫在她想开之际,便有了倾阁的音讯。喜上加喜的是老爷趁了职务之便,打听到有贵人将经,又以政事相谈为名,邀其来府上一叙。她便打算趁此机会,要倾阁想法得到贵人青睐,自此与贵人结亲便是顺理成章。虽有传言也道贵人性格暴虐,但男子本就血气方刚,又经外界流言夸大,想来也是可以接受的。
杜夫人一接到女儿,便想到了和贵人结亲之后的好处,便是说不尽的兴奋。如今下了马车站定,先是见她眼中的贵人对她们露出浅淡笑意,还兀自得意,料想着都言这贵人天生淡漠无情,如今虽说这两分笑意过于疏远,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能不吝于做出笑意姿态,便已是对自家女儿有了青睐,杜夫人便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将女儿引介给那位贵人。
可不待她带着女儿倾阁福身问礼,转眼间又见他笑容转冷,眼中还有了讽意,心中大骇。
听说这贵人性格无常、阴晴不定,上一刻波澜不惊、下一瞬取人性命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心里有杀意,眼底不漏一分,世人言他霎是危险。此刻他已是不掩讽意,想必是忍耐之心已到了极限。
杜夫人没来得及再想下去,只顾得上将将按礼制给贵人行礼问安,接下来便停在了原地,低下头去,一时没了动作。
一时间四周众人鼻观眼眼观心,竟是都没有了言语。
杜大人忙上前恭敬笑道:“听闻大人已奔波在旅途半月之久,且来了这番时候,还未进到下官府中,不若便进府一叙,也好小解长途跋涉之累。”
按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常人应是无法拒绝,但宋悬意见那男人闻声未动,也不言语,身上气压低到吓人,若是有片雾气在旁,怕是能凝结出水来,弄得那一旁的大人倒是冷汗连连。
魏堪见那抱过他的女子仍是灰扑扑一身衣裳,单看气质便知年纪不大好骗得很,但此刻她在一众局促拘谨的人中,倒显得格外从容。
“大人姓杜?”魏堪转过头去,问起了身旁的鹌鹑官员。
“回大人,正是。下官姓杜,名显宗,余隍庆溪人士……”
“杜大人所出子女几何?”
“回大人,下官育有二儿一女,长女倾阁和长子倾凡皆为夫人所出……”
不远处看起来像是这府中夫人的女人已是心中激切,右手暗暗拉紧一旁怯懦的少女,遮掩不住的狂热,魏堪不耐地移开目光,
“我记得,杜大人先前是因公事邀我上府一叙,可在来时路上,我已与你议过安防一事,想来公事已了,因而你这府上,我便不进去了,还望大人加强夜间城中守备,也严守城中纪律,万不可叫什么不守规矩的巡卫,破了这城中安宁。”
这一通话说得杜大人是冷汗直冒,对方明里暗里皆是对他守城安防的不满,虽说他只是一任府尹,重心不在护城安防,但当下正处特殊时节,若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他也难辞其咎,更何况按对方分量,哪怕只是在陛下面前说了一句,他的项上人头也难保不会掉下。
念及于此,杜大人再不想什么巴结之事,只想快点应承下来,在不得罪他的情况下送走这尊瘟神。
好在那人眼高于顶,说完一番话后已转身离去,不屑再留下与他周旋。杜大人便重重松了口气。
但这厢杜大人能厘清这其中关窍命门,这杜夫人可不识及时保全的道理,她只晓得自家老爷没能留住贵人,白白让手中机会流失,于是眨眼间她便已凄凄切切地上去,向杜大人哭道:“夫君怎可让贵人过早离去,不是说好的替倾阁相看相看吗……”
杜夫人假意哭诉,实则一手紧紧牵着倾阁,令她挣扎不开。
宋悬意在她哭道“一定要为倾阁寻一个好人家”的时候,实在没忍住,趁没人注意自己便溜掉了。
宋悬意再过迟钝也知这杜夫人力争要为倾阁说门好婚事,她一时感到可悲,悲倾阁,悲杜夫人。
经过这番场景,她再也没了心思,只一心想寻个客栈安顿下来,度过这一天。好在这次幸运,问了两家客栈,她便找到间空的屋子,拎起不多的行李,住了进去。
宋悬意首先就向店家要了一餐饭食,这次她特地叫人送进房去,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吃罢饭后,宋悬意又找店家要了盆水来,预备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