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鞋履,悄然入室,果然扑鼻而来的一股异香,闻来竟然和黎扉身上的檀香有八分相似。
她起了疑心,顿时捂住面巾防止自己吸入。接着又握着腰间匕首一点点往前走,心里并非毫无胆怯,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整个房间不大不小,格局由床榻,屏风,贵妃榻组成。
进门玄关处有两处盆景,因着有巨大的花盆遮挡视线,她大着胆子往里边看去。
面对门口的女人就是王二没错了。果然,相由心生,她长得是肥头大耳,远处可见的脸上是红疹密布,多半与她酒肉习性有关。脱去了外衣,女人倚在案几上,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一双眼睛淫邪又贪婪。
对面的男子则是端坐着,乌发高高盘结为髻,头戴玉冠,衣衫整齐。她只见他坐立的背影清冷挺拔,透着股从容矜贵之气,倒不像是中了情毒。
见局势尚可控制,她无言地松了口气。
苟东西把佩刀藏进衣摆间,端着玄关的托盘朝二人上前去,步至桌旁微微福了福身,把新的水果点心换上,又悄无声息地退在一边。
她走过来只为了观察封昱桉的近况,如果他已经中招,那她就用这把刀冲着王二的大动脉扎下去。如果他没有,那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救出去。
想起封昱桉在书中的经历,苟东西不禁头皮发麻,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他。
室内云雾缭绕,王二打了哈哈,说是点了百山楼最新的招魂香。
封昱桉面上不疑有他,看得苟东西有些着急。
王二招手,她服帖地走上去,
“给封美人倒茶。”
苟东西不敢想这个美人对封昱桉的冲击有多大,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无异色,甚至嘴角还噙着笑意。
“……”咕嘟咕嘟的茶水往杯中倒,她猛然看见茶液中有少许未融化的白色粉末,就听见王二奉承道,“将军,这是在下亲手泡的茶,赏脸尝尝罢。”
封昱桉望着眼前回荡的茶水,并不喝,“谢过王小姐。”
王二见状,接过苟东西手上的杯子,一杯朝自己,一杯朝着封昱桉,“封将军,你一杯,我一杯。”
苟东西拿着托盘站在王二身后,恨不得一下冲着她后脑勺咋砸上去,心里祈祷着封昱桉别喝,哪怕倒掉都好。
封昱桉轻轻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接过杯利落地一饮而尽,“好啊,王小姐盛情难负。”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盘算着何时是个好时机,身前的王二却背对着她挥挥手,“你退下罢。”
退下?
苟东西沉默了一会,撸了袖子,举起瓷状的托盘砰地一砸,趁她扭头的间隙,冲着王二的颈动脉就是一个手刀,拽起封昱桉就跑。
“跟我走,茶里有毒。”
封昱桉讶然之际,也利落起身,随她一路离开厢房,从北楼三层拐到了某个不知名的空闲厢房内,两人才停下来。
“方才公子所说的毒是指?”他立在墙边,抬手整理凌乱的衣袍和发冠,方才的事故未能减掉他的从容,连提问也仿佛来自不经意间。
对方宽大的衣袍不经意划过她的鼻尖,浮上一股羊脂皂的气味。她才发现,他仅仅是倚在墙边,也高大无比,衬得她像个小朋友。
苟东西匀了匀呼吸,“是有毒,不但有毒,而且是情毒。”
“这样,”男人很轻地笑了一下,柔和了全身的气息,“敢问公子贵姓,一直都住在京城吗?”
她点点头,“我姓陈,是京城人氏。”
封昱桉的目光落在她耳垂处,只一瞬就快速挪开,语气淡淡,“公子何必口出诳言。”
苟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确认没有耳洞,“啊,我没有说谎。”
“是么,”他面如寒冰,整个人的气质顿然冷峻起来,“容在下先走一步。”
她急忙拦住,“等等,你不能走。”
语罢,她梭巡着他脸上神情,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不见半分愠怒,只有些许的冷淡和厌倦,浓黑如墨的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像看一个淘气孩童。
苟东西放下了拦他的手,眉间的忧虑并没有减轻。
封昱桉脚步停顿,语气却未变,“那好,你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便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