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拧着劲如刀绞,桑晓疼得站不住,捂着胸口靠在车门处。
她不相信自己会弄错。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就是唐礼昀的车!
总是炙烈而张扬的出现在视线里。
起初并不为意,但时间久了总会察觉出来。
一阵大风掀掉桑晓手中的伞,无所谓了,早就全身湿透的她有伞无伞一个样。
只是,唐礼昀到底去哪里了?
为什么还不出现?
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清醒地撑到那个时候。
昏天暗地的暴雨中,桑晓佝偻着身体慢慢下滑,蜷缩着蹲在地上,正疼得意识模糊,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桑晓?!”
急切又惊诧的声音透过雨声如天外来音。
那么好听。
桑晓抬起头,雨水冲刷得她睁不开眼睛。
抬手抹了把脸,视线又迅速被雨水模糊。
可她依然看清了高大的男人正快步朝她跑来,一步、两步,仿佛跨越千山万水。
头顶的雨被黑色大伞遮住,不等唐礼昀问,桑晓已经开口。
“去医院。”
唐礼昀迅速开了门,扶桑晓上车。
台风之夜,路上车辆稀少,红色跑车飞速向前,像一道红光划破雨幕。
桑晓坐在副驾驶上,捂着胸口,抿着唇把头偏向窗户一边。模糊的后视镜里映出苍白的脸。
“又胃疼了?”唐礼昀看向她手捂的位置。
桑晓皱着眉头没答。
一个“又”字让她想起多年前的火车上,因为胃疼,被清朗的少年照顾了一整路。
没听到回应,唐礼昀担心地看她一眼,脚下踩大了油门。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飞快摆动着,雨水依然像帘子一样遮住视线,连红绿灯的光都被雨水折成模糊的一团。
“开慢一点儿。”桑晓突然开口,声音虚弱。
唐礼昀看过去,见她依然把自己抱成一团,全身湿透,皱着眉头,头发粘在脖颈,像只落水受了惊的小动物。
稍稍放慢车速后,唐礼昀伸手调高了车内温度。
“马上到了。”他说。
“……嗯。”桑晓紧闭着眼睛,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小又敷衍。
唐礼昀没再说话,尽量平稳又快速地开着车,避开沿海公路、低洼路段和下陷立交桥。
车子在风雨飘摇的城市里行驶,高大的椰子树左摇右晃,风裏着雨猛烈地敲击着车顶。
整个世界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撕杀,只余车内一方安稳。
刚刚等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桑晓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漆黑的夜晚。
她睁开眼睛,借助中控台幽蓝的光看他。
男人目视前方,眼神专注,英俊的侧脸线条如险峻的山峰。
她再次闭上眼睛。
融融的暖气吹在脸上,胃虽然还在难受,但心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焦灼。
过了十几分钟,车子突然停下。桑晓以为到了医院于是睁开眼睛,发现车子正停在路中央,唐礼昀已经开了门下车。
狂躁的风雨声立刻放大数倍,如喧天的锣鼓,随之而来的潮气冲淡了车内的皮质气味。
前面大概五米远处,一颗连根拔起的树横卧在路面。
唐礼昀小跑过去,双手拉住树枝用力拖。腾出一条可供车行的空隙后,又顶着风雨艰难地跑回来。
车内的警示灯按钮正在闪烁,他身后,挂在高楼上的红十字灯牌隐约可见,桑晓看着唐礼昀,忽地眼眶发烫。
如果这是一场劫难,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突如其来的救赎。
如果这是一场救赎,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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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里人很多。
有被坠物砸破头的,有掉进水坑里呛水的,有触电抢救的,还有车祸受伤的。
都是被背进来或抬进来的。
和这些人相比,桑晓这种还能竖着进来的只能靠后站。
医院的空调开得很大,桑晓坐在铁椅子上身体一阵阵发抖。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
唐礼昀又回了趟车里,把后备箱里打球的备用运动服拿出来。
“去换上。”
他盯着她的脸,语气坚绝,态度强硬,桑晓本想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等她进了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白色T恤浅薄的一层棉布,根本遮不住T恤之下的轮廓。
怪不得刚刚唐礼昀只肯看她的脸。
而她的脸也不怎么好看。
头发湿透,脸上苍白,没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