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1 / 2)

往日紧闭的窗户现下敞开着,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流莺隐约听见西北边传来的嘈杂声。她的心跳得很快,可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宋吟秋,后者正靠在椅子上看最近几天药材购置的详细清单与决算,丝毫没有被窗外震耳的噪声打扰。

“殿下……”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奴婢将窗户关上吧……”

宋吟秋从公文中抬头,她瞥了流莺一眼,温声道:“你若害怕,就先回房去歇着吧,这里换流木来守着。”

原来并不是没有哦听见,流莺焦虑地道:“殿下?北狄是不是要打过来了?”

宋吟秋不由得放下公文,她如实道:“我不知道。”

军中近来病倒的人如此之多,此时北疆的兵力远不如从前。狄人趁此机会发动攻势,选择西北最薄弱的地方入手,宋吟秋知晓定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她等着对方自取灭亡,却没想到敌人还未意识到危机的即将来临,亦或者已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作最后的挣扎。

但无论如何,他们目前的情况都很不利。

强弩之末也好,趁虚而入也罢,总归是北疆的第一道防线快要守不住了。

宋吟秋从未听得交战地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到王府的夜里,似乎能从风中隐约辨出刀身划破血肉的声音、将士濒死前嘶哑的呼喊——但她知道这些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本应是隔得太远,听不见的。

“沈将军不是负责守卫王府的安全吗?沈将军会来的吧?”流莺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宋吟秋的衣袖,似乎这样能带给她些许安全感,“殿下,我害怕。”

宋吟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说到底流莺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十多岁的女孩儿,在这样随时悬着性命的夜里害怕也正常。

她唤了一声:“流木。”

头顶传来轻微的瓦块碰撞的声音,不多时,流木推门而入,道:“殿下有吩咐?”

“你送流莺回去歇着吧,”宋吟秋道,“后半夜你来守着。”

流木领命带着流莺走了,书房里只剩下宋吟秋一人。她方觉出坐得久了腰有些酸,遂起身走到窗前,隔着漆黑的夜试图望见远方微弱的火光。

“你回来了,”半晌,她淡淡地道,“西北快要守不住了,是么?”

流木手中握着回来的路上收到的战报,时间仓促,甚至就在纸页的最上一层凌乱写着几个字,他想不看到都难 。他有些艰难地道:“是……周长青将军战报,顶不住了。”

“西北是周、霍二人在守?”宋吟秋皱了一下眉头,道,“东北边是谁?”

流木道:“西北原先的将领染了时疫,周、霍二位将军临时调任西北,东北营是沈将军守着。”

宋吟秋叹了一口气道:“他还能守多久?”

流木答道:“东北营暂时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周将军半个时辰前曾请求东北营调兵……沈将军拒绝了。”

宋吟秋无力地闭上眼,罕见地陷入沉默。

流木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我们要退居后方吗?”

然而宋吟秋却问他:“东南方有消息吗?”

东南方并非属于交战地,而是与另一郡王的封邑接壤。流木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犹豫了片刻,方道:“还没有。”

“尽人事,”宋吟秋说了半句,却没有了下文,流木抬眼望向她,却见她已然从窗边离开了,“就在这儿守着吧。”

“是。”

——————

霍勇一脚蹬开倒在地下仍旧试图扒着马腿向上偷袭的北狄士兵,士兵再次跌落,被他一脚踢得嘴角流出血来。他似乎想挣扎着摸刀,但霍勇身下的马照着他的头踹了狠狠一脚,士兵一瞬间头破血流,转眼又被旁边另一匹马混乱中踩到,脑浆迸出,双目圆瞪,没了气息。

霍勇被对面北狄士兵的盔甲震得胳膊发麻,他极快地瞥了一眼手中的刀,血水还在不住地往下滴着。泼水成冰的雪地里,也只有人和马身体里的热血能够勉强从刀刃上流下。地上血水与雪水融为一体,一脚踩下去只剩褐色的泥水。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把卷刃的刀,霍勇对准了蓄力,将钝刀唯一锋利的一个角度狠狠插进了侧面一个北狄士兵的小腹,在北狄士兵失去重心跌落下马的片刻间隙中夺过了他手中的刀。

在这短暂的喘息中,他向着后方斜睨一眼,见战场已经快要扩展到主将的营帐,而战场上的人马也不知何时越来越少,每隔几步就能踩到僵硬或是还温热的尸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间溢出腥甜的血气,机械地挥刀格挡,震退了一名扑上来的北狄士兵,拔出一具尸身上的箭来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对面人胯下战马的喉管。

饶是如此,他仍旧是能够感受到整个战场在向南方偏移。他咬紧了牙关,却依旧没有半点办法。终于,当他失神片刻快要被身后的一支流矢贯穿手臂之时,一道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自中间砍断了那支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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