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若来日我朝与狄人开战,押送粮草的辎重车辆经过,路面不平一来减缓行车速度不说,另一方面也会有翻车的危险。”
“殿下所言甚是。”
宋吟秋深深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何时开战,北疆又如何能够守得住。”
她思考片刻,道:“传我命令,今后各司先派人将路面尽数用熟土填平。至于地砖的铺设,倒是可延后进展。”
沈知弈道:“是,属下随后便去吩咐。”
解决完路面的事,宋吟秋倒也没拉上帘子,而是就此观察起沿街百姓的衣着面貌来。他们车辆低调,虽说本地人甚少用车,但也顶多以为他们是当地的富商贵人,断不会想到世子与骁骑将军均在车上。
街上人多着粗布麻衣,颜色甚为单调。偶有彩色锦缎的衣物,混在人群中甚是打眼,但也并非没有。男女老少皆戴着防风挡沙的帽子,长长的珠串垂下,有的将珠串编进头发里,也有小孩子在大人怀里扯着珠串玩,笑得合不拢嘴。
宋吟秋一时难以辨出自己身上的衣服是男装还是女装。
亦或者这套衣物同时结合了男装与女装的样式,属于男女皆可的类型。
只是颜色鲜嫩,倒是让人一看便以为是贵族出行。
到了一处街口,宋吟秋猜测这便是集市入口了。沈知弈靠路边停了马车,在车外道:“殿下,此处便是了。”
宋吟秋掀开车帘一角,见沈知弈伸出一只手,意欲扶她下车。
先前在府上,临行前流木本欲跟随他们一同出来,但考虑到三人行太过张扬,最终还是只有她与沈知弈单独出门。
宋吟秋搭上他的手,一只手提起长袍,一个借力从车上下来了。
“殿下当心。”只一瞬,沈知弈便收回了手。
宋吟秋观他神色有些许慌张,蓦地想起往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怎的?沈将军,我今日可是带了钱袋出门。”
沈知弈起先一愣,后来瞥见宋吟秋促狭的眼神,便低下头。
“殿下,您为封邑于北疆的亲王之子,您脚下的土地,并土地上的人和物,都是您的。”
这一回倒换成宋吟秋无言应答了。
集市规模庞大,但大抵是因为自发组织、没有衙门管理的缘故,集市上各样商品种类的区域划得不大清。宋吟秋一路看过去,见左侧商贩叫卖着面粉,右侧商贩守着胭脂水粉打瞌睡,粮食种子、马匹、粗布……各种叫卖的话语混杂在一起,嘈杂声不绝于耳。
宋吟秋依着商铺走了一段路,与沈知弈挑了一家铺子喝茶。沈知弈便说既是还没过早市的时辰,便热一碗奶茶。宋吟秋惦记着前一晚席中的奶茶滋味,便也应了。
或许是店家见宋吟秋与沈知弈穿着打扮不似寻常百姓,打了奶茶又送了一碟奶糕来。宋吟秋谢过他的好意,店小二腼腆一笑,道:
“掌柜的说了,此前从未见过两位贵人,想必是搬来此处不久。很少有人搬来北疆住,我们店的奶茶用的都是新鲜的奶和中原运过来的好茶,还请贵人们多多照顾小店生意。”
宋吟秋往他手里又塞了些银钱,店小二本意推脱,但宋吟秋只说是赏他,他推脱不过,便笑呵呵地接了。
店里客人少,左右无事,宋吟秋便干脆与店小二聊起来。
“你方才说,很少有人搬来北疆住。那你原是住在北疆吗?”
“诶,是,我爹娘都在这儿,”店小二挠了挠头,“我们家之前在江南那边儿做生意,后来铺子周转不开。听说与狄人互市赚的多,便举家搬来了这儿。之前朝廷不是还让我们跟狄人互市来着,后来不知道为啥不肯了。我们哪儿知道这一停就是十几年啊,当时我家还没赚够回去的盘缠呢,便只能留在这儿了。”
“嗨,朝廷不让,咱们不还是跟狄人偷偷地做买卖吗,”旁边一桌的客人插嘴道,“留在这儿的才是大多数,一家上下好几口人吃饭呢。都是生计上的事儿,停了互市,咋们这些人咋活呀。”
宋吟秋用勺子拨去奶茶的浮沫。她原只以为互市重要,却不想要紧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