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前朝王都洛阳
齐家母女被绑在东市大街口,形容狼狈,年仅七岁的齐君目光从围观的百姓身上一一划过。
不是寻常看热闹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活着的人如同死了一样,目光空泛,悲哀地看着行刑台上即将赴死的母女俩。
年幼的少女心中很明白,并不是他们同情自己,而是父亲率领的叛军很快就要攻破洛阳,到时候,迎接他的是自己妻女的尸首。
试问,洛阳城的人,有谁能逃得过即将弑君夺位的铁血将军的怒火?
上至君臣,下至黎民百姓,都清楚地知道,一旦齐家的这两个女人死了,将来齐静涛攻破洛阳,经手的人一定都没有好下场。
小齐君眼尾瞥到了刀斧手略有些抖的手,想到监牢里被人肆意殴打践踏,眼中闪过浓重的恨意。
若是我能活下去……我一定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
可是她现在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面对这生死关头,也只能听天由命。
王梓怡努力地将手探向女儿,她已经被磋磨的不成人样,以前纤细柔软的手也布满了伤痕,新旧交错,蔓延向衣袖。
可想而知,母女俩这三年在洛阳受了多少苦。
小齐君看向母亲,她是十分柔弱温顺的长相,可实则性子刚强,在没有嫁给齐静涛之前,她也是世家小姐,可是在齐家多次生变之后,她却没有被打垮,而是顽强地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下来,还护住了自己的女儿。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不外如是了。
小齐君冲着母亲勾了一下嘴角,道:“阿娘,我不怕。”
王梓怡险些落下泪来,她不惧死,却可怜自己年幼的女儿,出生以后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就即将要人头落地,只不过幸运的是,幼子自小跟着丈夫,此刻倒不必与自己母女一般了。
时值正午,爆烈的阳光直晒下来,刀斧手祭了刀,高高抬起,小齐君眼睁睁看着刀落了下来。
正在此时,玄铁所铸的弓箭破空声传来,生生将刀撞飞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风霜满面,却也难掩高涨的士气。
“洛阳已破!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杀无赦!”
有士兵高声喝道。
为首的将领青衣银甲,缓缓放下刚刚抬起的弓,看着刑场上死里逃生的母女俩,深深吐了口气。
旋即,骑兵们纷纷下马,青衣将领迅速地上前为母女俩松绑,单膝跪地:“臣等来迟,请皇后娘娘和公主恕罪!”
王梓怡从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赶紧拉过小齐君,抱着她抱了半晌,才缓缓平复下心情,注意到一旁跪了有一会儿的将士,有些不好意思扶起跪在身边的相崇,道:“诸位将士辛苦了!你们关键时刻救了我和阿君,怎么会有罪呢?”
相崇顺势而起,笑道:“陛下已经在仟华宫等着您们了,请两位殿下随臣前往。”
王梓怡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已经镇定下来的女儿,一起上了骑兵带过来的马车,晃晃悠悠地朝仟华宫驶去。
小齐君跟着众人到仟华宫的时候,宫内血迹还没来得及清晰,血腥味侵入口鼻,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年幼的女孩刚刚经历生死大劫,还没一会儿就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竟然面不改色。
齐静涛三年没见这个女儿,也不顾她身上的脏污,一把搂进怀里,一边搂着妻子,一边抱着女儿,哈哈大笑。
笑完以后,又问齐君:“阿君想不想阿耶啊?”
女儿回答说:“想!”
意气风发的齐静涛闻言,更加高兴了,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年幼的齐君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那当然!只要天下有的,你想要什么,阿耶都给你弄来!”齐静涛一边哄着闺女,一边安慰地拍着妻子的肩膀。
这本是十分和谐的一幕,可这一幕却出现在血迹斑驳的宫殿中,显得有些莫名惊悚。
“那我想要几个人。”齐君冲着有些陌生的父亲笑着念出几个人名。
齐静涛笑意停了一瞬,看了一眼身旁杵着的相崇,使了个眼色。
相崇笑眯眯地道:“那殿下稍等,臣马上就把殿下要的人带过来。”
说着,青衣儒将大步踏出宫殿,去寻刚刚齐君点名要的几个人去了。
见相崇走远,齐静涛才笑眯眯地开口问道:“阿君要他们做什么啊?”
“玩啊!”
齐静涛只当女儿是童言童语,没有注意到身边王梓怡担忧的眼神一闪而过。
三日后,仟华宫内已是焕然一新,齐静涛正和大臣们商议定都的事宜,讨论正酣之际,却忽然听宫人来报。
“启禀陛下,殿下……”
齐静涛放下手中卷宗,皱着眉:“殿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