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未成年的醉鬼更是如此,一旦碰上了就是麻烦的化身。
直子第一次明白这个道理,是她上辈子还在港口Mafia的时候。失去一切后无处可去的她刚受到森鸥外的邀请,被他的话和给出的条件打动加入了黑手党。作为她的第一个上司的中原君在她的第一次任务结束后特意带她去了酒吧庆祝,结果好好的私人“庆功宴”变成了单方面的抱怨大会,一杯酒下肚后面红耳赤地硬拽着她大声咒骂了“青花鱼”和“太宰”(她听了半天才从对方的语无伦次里听明白这两个词指的原来是同一个人)半个晚上的中原中也就这样给直子留下了“酒精害人”的深刻印象。
现在她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一个酒品显然不佳的醉鬼,熟悉的头痛也跟着袭来。所幸这次她面对的不是刚认识不久的上司,而是尽管她不太想承认,却确实已经有了十年交情的五条悟。
所以——
“咕呜……咳咳!”被无情地按进了放满水的洗手池里迎接冷水洗礼的五条悟在两秒后被拉出来时咳嗽了好几声,总算停止了发出之前一路上都没停过的各种奇怪声音。
“现在稍微清醒点了吗,悟君?”直子靠在一旁的墙边,束缚着五条悟四肢的影子将他从洗手池前拉了过来。在他们前往洗手间的中途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并得到了应答后随即解除了无下限的五条悟被冷水一激,身上立刻亮起了属于无下限的淡蓝色光晕,又在察觉到束缚住自己的咒力来源后再度泯灭。
“咳……你在做什么?”弯着腰被拉到直子面前的五条悟迷茫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被弄湿的额发和满脸的水沿着下巴往下淌,沾满了长睫毛的水珠随着他的眨眼抖动着向空中溅落,衬得那双海雾朦胧的蓝眼睛越发纯真……不,这是礼貌的说法。直白一点说,像个傻子。漂亮的傻子。
“看来还没醒?那就再泡几次,直到清醒为止好了。”直子脸上挂着微笑,语气也分明是柔和的,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操纵着影子再次将五条悟往水池边推。不过,影子形成的束带刚刚收紧,五条悟已经踉跄着抬起手,死死抓住了她的二尺袖——清幽的香气自衣料涌入鼻腔,被水呛到后努力呼吸着的五条悟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气味唤起了他的本能记忆:“……直子。”
轻飘飘的声音。被酒精软化了的、带着上扬鼻音的声音。如果仔细分辨,还能从中听出点雀跃。
直子忍不住微微皱眉:虽说宽大的袖子能为她随时随地使用术式制造阴影(土壤),但有时候确实不太方便,比如现在。
她立刻用力,想把袖子从五条悟手里拽出来。但这一举动不仅没能凑效,反而把抓着她的衣袖不放的五条悟往她的方向又拉近了一些。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会撞到自己身上的直子停了下来。浮于表面的笑容自下降的嘴角边缘流失,直子的声音也变得冷淡:“放手。”
“不要。”五条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五条悟慢慢直起腰(可以看出现在的他在努力完成这个动作),对上直子的眼睛。被千娇万宠地长大的五条家大少爷扬高了声音,以一如既往的任性大声说道:“不准推开我!”
他眨了眨眼睛。被冷水短暂降温的大脑控制的六眼淡去雾气,模糊地映出了一片冷凝的碧潭。五条悟的声音又变小了。他无意识地凑了过去,在直子偏头避开时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不准推开我。”
“不可以推开我哦,直子。”他又小声说了一次。那是刚烤出来的蛋糕胚一样柔软又滚烫的声音。少年说话时的热气隔着轻薄的制服和襦袢渗入皮肤,被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头的家伙突然靠上来的直子准备伸手推开他的动作顿住了。
……醉鬼真是麻烦。未成年的醉鬼(五条悟)是更大的麻烦。直子有些烦躁地想。
“那就别把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很累。”她克制着心头翻涌的躁动,话语的尾音里却还是泄露出了她的不快。
“很累……很累的话,就不要总是装出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啊。太假了,很难看。”五条悟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她的最后一个词——然后,他口齿清晰地说完了这句话。
直子:“……”
“你是真醉还是装醉?”影子的束带立刻向后用力拉扯,直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迫抬起的脸,又在看清后陷入了迟疑。
少年的眼眸湿漉漉的,浮离着云雾的苍天之瞳此刻被海水浸透,失去了高悬于天的距离感,显出了几分夏日海波的柔软,看起来无害得不得了。
这不是正常状态下的五条悟。平常的五条悟不可能露出这种眼神,直子很确定。
“哼哼……就是这样,直子。”看见她的表情的五条悟反而开心地笑了。他哼笑着歪过头,在直子迟疑和沉思的间隙里放松身体,又把脑袋搁在了她肩上,空闲的那只手顺势搭在了她腰间,反而让她难以脱身。被水沾湿的发丝蹭过直子的颈侧,留下让她不太舒服的湿痕:“一直假装成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