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地流淌,直子在禅院的生活一如往常的枯燥而平静。
几乎是一夜之间,春樱便绽满了枝头。当直子坐在房间里往打开的门外看时,庭院里大片大片的粉白以清新雅丽的姿态缀饰着深褐色的枝干,清晨的风偶尔走过,满树花枝便不堪重负般地轻微摇曳,细碎的花瓣飘摇而落,盈盈脉脉,柔美含情。
“今年的樱花开得很早。”看到直子一直望着庭院,为直子送来饭食的雀子也轻声赞叹着。
往年在三月下旬才会开的樱花提前了近一周便送来了春息,今年的赏樱季应该也会提前。
岚山是旅游胜地,赏樱季更是游客如云,但这与现在的直子没关系。
直子慢条斯理地吃着卖相诱人香气扑鼻然而味同嚼蜡的饭菜,心如止水。
然而就在她吃完早饭后不久,雀子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打破了这本该同样平静的一日。
“加茂家今天下午会派人来接我?”直子愣了一下,才想起月余前禅院直毘人说的,加茂家每个月定期让她在加茂家待一段时间,和她的那位婚约对象“交流感情”的提议。由于过了这么久都没听到后续,她还以为这事最终因为什么原因没成。
不过时间是不是有点紧,上次拜访前提前一天便投拜帖说明的好习惯呢?直子默默想着,但一想到这样一来下午的茶道课就会取消,她无比迅速地原谅了一切。
——虽然她已经在这段时间里重新熟练掌握了精神逃课的技巧还能做到双开,但这些所谓的“贵族女性必修课”真的很让人痛苦!要不是她现在年龄太小无法独立又想低调行事,她早就掀桌不干了。
上辈子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但在这副孩子的身体里时,她的心智似乎都有所退化,情绪也不太能完美控制,连直子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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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之前说的那样,下午一点左右时,侍女便来通报,加茂家的人已经在禅院的西门外等待了。
直子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包括雀子在内的其他人跟着她去的请求,表面的理由是“上次我在加茂家出了事,这次他们肯定会更用心地保护我的”。实际上是已经厌烦了走到哪里被一堆人跟到哪里的感觉。——雀子除外,但直子希望在自己不在禅院的时候她可以休息一下。
从西门出去,直子一眼就看见了路边停着的低调轿车,车旁站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直子很快想起了他是加茂绵来拜访她时跟在他后面的仆人,那应该是他的贴身侍从。
所以,来接她的不是“加茂家”而是“加茂绵”?
虽然只是来接她的人的区别,但直子知道这其中有着某些考量,这让她对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孩的好感增加了一点。
“午安,直子大人。在下一柳,奉绵大人的命令前来迎接您前往加茂家。”那个少年在直子走近时向她鞠躬行礼,在直子让他起身后为她打开了后座车门。直子在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门前台阶上用忧心的目光看着她的雀子,笑了笑,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别担心”。
轿车启动,直子最后从后窗看了一眼,雀子依然站在那里望着,那道秀丽的绛色身影在满树的樱花下逐渐模糊,很快就看不见了。
车里很安静,司机闷头开车,直子坐在驾驶座后的座位上,那个叫一柳的仆人在副驾驶坐着,三个人都没说话。
不如说,如果直子不主动出声,另外两个人也不敢贸然开口。但直子确实没有说话的兴趣,她只是静静看着窗外路边满栽的樱树和静静流过的桂川。在上游溪谷时尚且湍急的河流到了桂川河段已然变得文静,温和的春日阳光在开阔的河面上撒落金粉,波光粼粼,樱花娇嫩,景色十分宜人。
……真漂亮。她上辈子住在港口城市,横滨虽然有美丽的大海风光,但她很少有机会以悠闲的观赏心态去看那样的景色。
轿车一路沿桂川向上,经过有名的渡月桥,过保津川后继续转向东北的嵯峨野。樱花逐渐被幽静的竹林和古树取代,路上可以看到诸多古寺掩映在山林间的身影,游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彻底没了人影,才在一处蜿蜒的长石阶前停了下来。
石阶前站在一个人。直子透过车窗看见了那双看过来的金色眼睛,与上次见面时一样冷清。
“绵少爷,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其他侍卫呢?!”与习惯性扬起微笑的直子不同,下了车的一柳看见孤身一人的加茂绵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有几分焦急。
“我让他们不要跟来。”男孩的声音和神色都是冷淡的,“你好,直子小姐。很高兴你愿意过来。”
“绵君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直子以和服的袖子遮住半面脸,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是柔顺的笑意,谁也看不到袖子下她的表情。
“好。我本想和一柳一起去禅院家,突然有事在身,抱歉。”加茂绵点了点头,在直子走来时侧开身子,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