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冷意透过布料往皮肤里钻,此时没人开口,连呼吸都隐匿起来,整片空间静得如若真空。
旁边一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他们身边,各个吊儿郎当,杨绘绘暂且称领头的为“后腿兄”。
“后腿兄”没丝毫戒备,依旧迈着大步,脚下“咔嚓咔嚓”踩着落叶,在安静的环境里就像吃饭吧唧嘴一样惹人烦躁。
他身后跟着五名学生,看神情都是新人,也学他一副懒散模样,走路甚至蹦蹦跳跳,不成体统。
而他们五人小心谨慎跟柳决缓步前进,就差踩着他脚印走路,因此速度缓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另一队后方。
阳光渐隐,昏暗一片,分不清阴晴。
那队离他们最近的小新人,扭头冲他们做了个鬼脸,满是“你们怎么这么怂”之意。
他们都很自然地无视这种无声的挑衅。
深褐色沼泽近在眼前,脚下土壤开始变得湿润泥泞,很容易滑倒,沼气弥漫,刺激得鼻腔很不舒服。
远处森林的阴影中仿佛有无数眼睛在注视他们,目光灼灼。
连鸟群都熄声的死地肯定不太对劲。
柳决不放心地回头看他们一眼,随后对前面的队伍说:“到我们后面去。”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但得到的反响却一模一样。
“后腿兄”不耐烦地挥舞手中的刀:“你是天才觉得自己了不起是吧,这是我的队伍我凭什么听你的,大惊小怪的怂逼。”
他的队友也纷纷喊出之前没说成的台词,字里行间皆是嗤之以鼻的猖狂。
“就是啊,老师不都说了没什么危险吗?”
“高年级怎么有这么怂的人?”
“就这样老师还说他能进S军呢,瞎了吧。”
柳决面无表情,对这些言论不做任何表示,杨绘绘他们也默不作声,保持队形,一丝不苟关注周围及脚下的动静。
她甚至觉得柳决都说第二次了,已经给足面子。
十分钟后,无事发生,他们来到沼泽中段,鞋子都不可避免进了点水,湿濡一片。
而前方“后腿兄”的阵型已经彻底散开,深林本就凉爽,此刻六人都零零散散地边踩水边前进,氛围轻松愉悦,有说有笑。
羽然见状止不住感慨:“小朋友们心性真好,这都不还口?”
没差几岁好吧,怎么就小朋友了。
黄郁和王灼莫名其妙抬头。
短发女生表情丰富,一本正经道:“我们老师说偶尔要无视队友的弱智言论。”
王灼还在揪着衣服扇风:“我们班这样的也不少,早见过了。”
林游语一脸随意散漫,根本没放心上。
于是羽然探究的目光最终落在杨绘绘身上。
女生发丝低垂,正在把过长的裤脚管往上卷,边走边翘着脚俯身,还要不发出动静,姿势格外有趣,像提线打结的小木偶。
对上视线,杨绘绘直起腰,漫不经心道:“你知道吗,在文学作品中,前面那样的人不遭点报应,读者是会生气的。”
羽然噗嗤一声,刚想说乌鸦嘴,小心一语成谶。
毫无征兆的,凄厉惨叫传来,余光只捕捉到一抹速度极快的绿影,从浓如墨水的沼泽中窜出,随后,一分钟前还在嘲笑他们的男生就消失了。
沼泽里咕噜咕噜冒出两个泡泡,“啪”的一声炸开,溅出几颗水珠,激起一圈圈波纹状的涟漪。
所有人动作下意识顿住,一片死寂。
在这圈圈涟漪之下,水面向两边开裂,浮上来一根粘着肉片的腿骨,惨白刺目。
紧跟着是胯骨、掌骨、脊椎、指骨......
和一颗熟悉的头颅。
王灼当场捂住嘴干呕。
“退后!”柳决的吼声和更远处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到我们后面来!”他第三次喊出这句话。
远处几人发了狂似的到处乱窜,向沼泽边缘夺路而逃,完全不顾柳决的呼喊。
“别去藤条边!”黄郁出声提醒。
前面的人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恐惧彻底吞噬他们,夺走所有思维的能力,只有近乎本能的奔逃。
一个男生吓得爬到树上,手脚并用,抱住树干,随即被突然垂下的藤蔓套住脖子,猛地收紧,他挣扎着在空中蹬腿、颤抖、抽搐,随后慢慢失去动静,了无生息地垂挂着,在风中来回摆动。
还剩四个。
羽然直接拔剑,越过柳决,冲向另一个被藤蔓缠绕即将窒息的新人,对准他头顶上方的藤蔓斩下去。
哐得一声,宛如金属碰撞,剑身回弹,震得他手臂一阵发麻,羽然愣了一下,正准备砍第二刀,却见那藤蔓蓦地缩回树上。
像是临场胆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