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放下碗,陈四才悠悠开口:“店家,早就应该卖冷淘了,福鼎肉片虽好,但天热煞人就想吃口凉爽的。”
“承蒙郎君喜爱。”
一上午凉皮卖得是飞快,之前都是生煎卖完孙媪帮程娘子搭把手,今天倒是颠倒过来的。到了午间,还有食客听说有冷淘来问:
“听说店厨新做了冷淘,午食可还有?”
“今日做的少了些,明日我给客人留着,不论朝暮都让您吃上。”
萧懿打算凉皮多做些,中午和晚上都可以当做主食单卖。
于是凉皮销售额就腾飞了。香料本就值钱,凉皮制作耗时,定价是比市面其他冷淘要贵的。但再贵也就十几个钱,相较于平日吃烤鱼、荷叶鸡等菜,那可是再实惠不过的。
长兴坊坊民基本都是小康家庭,即便是再勤俭持家的娘子,也都肯花这钱让阿郎尝尝坊内盛名的金银冷淘呢。一来二去,金银冷淘成了本坊最受欢迎的夏季主食。
又是一日,炎阳高照,炙烤大地,蒸腾出一股热浪,几乎要将人吞没。
十字街遥遥走来几人,后面跟辆马车。走在最前头的是一老丈,大热天有车不坐也是稀奇古怪。
随仆亦趋亦从,又是着急又是担心,阿郎大热天往外跑,郎君知道又要怪仆役不懂劝告了。
“阿郎,天酷热,咱家去吧。”
“这么点艰辛怕什么,想当初我什么阵仗没见过?”老丈扬眉而望向他,大有你觉得热你就滚的意思。
“那,坐车可行?马车等着呢,阿郎也歇歇脚。”
“几步路怎么就走不得?”老丈见随从还想啰嗦,直接瞪目怒视,“少念叨,勿像长舌妇人!”
老丈的威严甚重,尤其此刻的黑脸震慑力极强。随仆立即噤声,只得寸步不移地跟着。
这一对主仆真有趣!萧懿吃瓜吃的正热闹,没想到老丈停在自家店门前。他眉毛竖起,仔细打量着金银冷淘的布幡半天,嘴里还絮絮叨叨的。
难道这老丈要找麻烦?她瘦弱的身板扛不住几下锤的,萧懿紧张起来了。这老丈年龄看上去六七十了,虬须白透,但通身气势吓人,虎背熊腰的,看得出是武将出身。
老丈抬脚向萧懿走来,停在柜台前,刚毅的脸上瞬间死命掐出个微笑:“好个俊俏的小娘子。小娘子,金银冷淘是何处传来的?老朽还从未听闻过。”
萧懿无语,不常笑要不就别笑了吧,怪让人害怕的。
“老丈安,这是儿自家食谱,非他地传来。”萧懿看老丈态度很友善,大胆推荐,“本店食客都说好哩。还有其他烤鱼、荷叶鸡、各色饮子,保管在别的肆舍见不着。”
“都点上一份,金银冷淘多要些,带回家给小孩尝尝。”老丈高兴地点头,捋捋长须,这趟门没白出。
“喏。小孩多大?年岁小不能吃太多金银冷淘,难消食。”萧懿听老丈说小孩,小孩本朝都属于长辈对家里宝贝蛋的昵称。她怕小朋友吃太多不消化,到时候老丈上门砸店。
“不妨事儿,他四十有八哩”
“......”从没这么语塞过,真是好大一小孩儿。
眼见打包餐盒成堆,老丈的随从连忙搬回马车。他擦擦汗感叹,看来今日马车最大的用处就是运吃食。
萧懿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很有闲情地看他们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唉,难道这就是有钱人?马车拿来专门送外卖。
满载而归的老丈心情很美妙。门房见主人回府,连忙往里门跑。
“郎君,阿郎归家了——”
紧接着一身着紫袍官服、配金玉带的壮年男子迎前,迅速作揖,搀扶老丈慢行。
“阿耶,暑热的天,怎出门了?”
本朝三品大员,兵部尚书郭岳朝参后略微用了几口廊食就赶回家了,没想到阿耶不见了。
“久不出门,今日一时兴起,没成想大收获,嘿嘿嘿!”
老丈挥手示意随从上前,把买来的吃食放去食案,又让把饮子分去各院给小娘子们解暑。
“长兴坊的甚么金银冷淘,我在宫中都未听过。民间庖厨果真深藏不漏。来,我们好好尝一尝。”
郭家小娘子小郎君众多,各院分餐而食,但郭岳时不时就来陪父亲用餐。
眼前食桌上摆满大盆小盏,又添了新买的菜式,丰富异常。郭岳很想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算了,老父亲这时心情好,待餐后再劝吧。
待随从拌好了金银冷淘送上,老丈闻着浓香的清汁,配上酸酸辣辣的香味,早就忍不了了,果断夹起长条吸入嘴中。
“店家小娘子没欺我,爽弹可口,酸辣开胃,甚好甚好!”
老丈吃得津津有味,也顾不上儿子了,他出门走那么大一圈,早饿了。他又夹了块荷叶鸡:
“好吃是好吃,但不合我的胃口。有股荷香,肉质嫩滑,像是那些穷措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