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不会薄待她?”袁若卿想到一半,身旁的人缓缓开口。
她睨了他一眼,“那你会?”
陈文默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只是,袁姑娘可知我叫你一齐来是何本意?”
“当然是让我配合你套他的话了。”她又斜了他一眼,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难不成真拿我辟邪?”
陈文默点了点头,“王布政使耽于美色,妻妾成群,胡齐也是一样,不敢明目张胆纳妾就暗地里沾花惹草,我一早料到他会推己及人,钱权美色双管齐下,就是要试探我到底对什么感兴趣。若我直接拒绝了那女子,他定觉得我是在故作姿态而不肯与我深交,是以带上你再好不过,家有悍妻,不敢见异思迁,顺理成章的事情。袁姑娘可好,竟替我满口答应欲将我拱手让人?”
他蹙眉看着她,想听她解释。
袁若卿干笑了两声,这么一说她属实是不应该,便先觉得理亏起来。刚想打个哈将此事大而化小就此揭过,转念一想,似乎不对劲,遂立目质问道,“什么悍妻?什么拱手让人?”
陈文默淡笑了一声,“你如今这样子,就凶悍无比。”
她拧眉攥拳,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却又听他一本正经道,“袁姑娘三番五次替我揽桃花,可知陈某的心并不宽绰,只装得下一人?”
袁若卿叹了口气,“你果真对陆妹妹情深义重,今儿是我对陆妹妹不住,替她大方了,回去我亲去给她道歉。”
“嗯?”他质疑道,“不是应该对我不住?”
周遭静谧异常,袁若卿刚想反驳,却听见一阵“沙沙”声由远及近,愈来愈响。她竖起耳朵去听,陈文默打断了她,“下雨了。”
紧接着雨点子就打在了两人身上。
他仰头看了看,头顶不知何时乌云骤起,交叠的云层中一道冷光闪过,照亮了半边天,急雨忽至。
今日运气不佳,行至半途赶上了这么恶劣的天气,袁若卿暗骂了一声,回身扯起陈文默的袖子,急道,“快走!”
便全速跑了起来。
陈文默被她带着跌跌撞撞跑了几步,险些栽进泥地里。他觉不妥,四处扫看几眼,反手抓过袁若卿的手,“等等吧。”
“不走等着挨浇?”
“现在跑回去一路都要淋雨。”
起先是零星几颗豆大雨滴,只这一会儿功夫雨线就密起来,打在衣服上的声音像迸裂的豆荚。四周空旷,没什么遮挡,只不远处有两间挨在一起的废弃瓦屋。
他的目光聚集在那里,袁若卿也随着视线望去,见瓦屋木门上着锁,又环视一圈,不无失望地说,“那破房子房檐太窄,哪里够避雨的?”
刚想走,却又被陈文默抓住,一路被他带着走过去。
狂风呼啸,刮起一阵雨浪,劲风携着雨水一股脑朝着他们的方向席卷而去。眼看到了跟前,陈文默扳过她的肩膀将她塞进了两间瓦屋的空当里。
方才袁若卿没看清,近了才发现两屋中间挡了几块木板,角落还倚着锈了多年的农具,应是屋主用来存放工具用的简易仓库。可惜头顶木板太窄,只遮了她,方才那波雨浪转瞬都浇淋在陈文默身上。
她撇撇嘴,作势要将这块难得的“宝地”让给他,又被陈文默按住,“别动,这雨急,一会儿就能过去。”
她本不打算和他谦让,只是他这么个孱弱身子骨,再像京中那回病一场,岂不是给她添麻烦?里外一算还不如自己淋雨,不由道,“你快进来,别再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
“无妨。”他抹了抹额角,“若是袁姑娘过意不去,不如往里靠一靠,我就个边?”
她听了觉得可行,也不再让,果断往里挪了挪。陈文默靠近了一步,虽还有半幅身子在外面,但聊胜于无。他将手臂抬起,虚搭在墙上,替她遮了零星飘进来的雨丝。
他靠得她极近,她的头差点枕上他的肩膀。她抬眸望去,头一回发现他个子很高,修长的身形衬着他周身的清冷之气,鼻梁英挺,剑眉星目,本就应该是个浑然天成的明艳贵公子,只眉尾处一道浅淡的疤痕有些碍眼。
陈文默意识到她在看,另一只手下意识抚了抚那道疤痕,解释道,“我小时候顽劣,和同龄孩子玩闹,不小心磕的。”
她轻笑一声,“真的吗?恕我实在想不出陈兄顽劣的样子。”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雷声紧随而至,仗着两人离得近才听得到对方的话。他浅淡地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你在胡齐那没吃几口,是怕他下毒吗?”
袁若卿本来想承认,转念一想便揶揄道,“是怕陈兄你下毒呀,万一你有意与他来硬的要绑他走,再像凝春楼那回神不知鬼不觉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下点蒙汗药进去,我不是也捎带着交代了?”
他笑意更深了些,知道她是在胡邹,也不介意,“无妨,就算下药也绝不会误伤袁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