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云山的寒气还没有散尽,夏无邪独上云山,心境与昨夜想比自是截然不同。
他想,当年先帝一出偷龙换柱,竟将江湖骗了十八年。
为何江湖会有这十八年的执念?或许只是因为各人心中,那些会无限膨胀的欲望。
寻龙珠能助他一统江湖,寻龙珠能助他平步天下。
因为不是所有人有称霸江湖的能力,所以他们才寄希望于神明,于传说,期望夺了珠,便真能如传言一般,立于不败神话。
而百年之前,在战败之后,于建都藏匿数月的太/祖,究竟与当年的英豪一起发现了什么,才至于重新起兵后如有神助?
那绝不只是一颗所谓的珠子。
朝阳的光线从身后透过早起的云层与树叶洒落在地面,夏无邪转身向后,遥望脚下青州,这又何尝不是这西北大地的一方明珠。
他回想起无净山的草木,回想起秀山村的鲜血,回想起,那日与阿月和林柯共赏的落日。
这是生他育他的大禹江山。
阿月守护的家,慕容清心中的义,霓裳班众人的忠心,祁王意气风发的自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他握紧腰间的无霜剑。
事情的起点既是在蕴秀山下,也便应由他做一个了结。事情的发展既事关国家安危,那就算是匹夫,也当尽职尽责。
守护山河无恙,便也是他的道。
可此刻云山王墓之上,昨夜留下来把守之人,均已无了气息。
夏无邪赶到时,竟墓门大开。
他警惕着走进甬道之中,在这细长的通道里,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感觉前方有一人内力如云飘散空中,正是那日在醉仙楼下方的酒窖里那种感觉。
是南宫致远在里面。
往前而去,南宫致远正在耳室之中,夏无邪见到他时,他手里正拿着一颗宝珠,看得认真。
他穿一身青黛色绸缎长袍,琅月刀负在背后,面庞温润又令人捉摸不透,就如初见时一般神秘。
他敛起目光,看向夏无邪。
夏无邪飞快的扫了一眼这耳室的摆设,简单的两个柚木柜子,上面或是摆放着瓷器,或是书籍,再或者,便是些铜器金器的摆件,他想,这大约是老祁王生前爱用之物。
南宫致远则站在耳室正中间靠墙的位置,身旁的墙上钉着一个铜制的托盘,托盘刻龙凤纹饰,上面却并没有摆放什么。
很明显,南宫致远手中的宝珠,正是从那托盘之上取下。
南宫致远对于夏无邪的到来表现得很平静,他还问了声好,道:“这珠子与夏少侠幼年所见,可有不同?”
耳室光线昏暗,这明珠的成色,大小,乍看之下确实与夏无邪埋在蕴秀山山下的并无不同。
南宫致远又道:“夏少侠这样匆忙前来,也是来夺此珠的吧?”
夏无邪不置可否,只道:“没想到南宫家主也已猜到这珠子的所在之地。”
南宫致远轻笑一声,道:“那还要多亏静香姑娘,是她告诉我,你从蕴秀山找回的明珠,并不是真的。”
“哦?想不到南宫家主竟与揽月门有了合作。”
“夏少侠可想知道这珠子的秘密究竟为何?”
自然是想知道的,这是江湖人十八年甚至百年的念想。
南宫致远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倒是并不避讳的说了起来:“这珠子刚才我看了,珠身中有文字,光从不同角度映射,会出现不同的段落,此间光线昏暗,我只窥见几个字,似是论兵之道。”
论兵之道,夏无邪心中一动,这百年的明珠,里面蕴含的竟是论兵之道。
既是论兵之道,先帝为何狠心将它埋于这王墓之下。
而只将此间秘密,告诉了祁王妃丛婳。
夏无邪道:“既是论兵之道,还需交还朝廷。”
南宫致远却将宝珠收在腰间,道:“兵者,诡道。太/祖皇帝便是以此伎俩骗了大禹百年。”
“什么意思?”
“这珠子从成色也好,质地也罢,均不似天然之物,尤其其中还刻有文字,用的是我大禹的标准楷体,那便更值得玩味了。”
南宫致远言下之意,是这寻龙珠为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再命人赶制出来的珠子,实际上当年天下纷争之时,是绝无可能有此宝珠的。
太/祖寻得寻龙宝珠,借此间力量一统天下的传闻,就在这寻龙珠被人揭开真相的这一刻,不攻自破了。
百年来的传闻,不过是当年太/祖为巩固江山,做的一场戏罢了。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当年太/祖平定天下是真,召集世家先祖,力克劲敌也是真。
“寻龙珠我已上交朝廷,这颗珠子,并非寻龙珠。”南宫致远道:“既非寻龙珠,无需上交朝廷。”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