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却是梁王邵令恒。
邵令怿看清楚来人后,冷哼一声,松懈下来箕坐在地,懒声道:“怎么,来看我笑话?”
邵令恒并没有生气,朝邵令怿执兄弟礼,回道:“陛下召我来是问昨日在三哥府上发生的事情,我解释一切都是误会,陛下准许三哥和七弟回府闭门思过,不必再跪了。”
“误会?老七为一个女人对我动手,以下犯上,不敬兄长,父亲该治他的罪!”
邵令慷忿忿不平,要反驳却被邵令恒冷眼制止。
邵令恒淡淡道:“慷儿对三哥动手是他不对。但事出有因,三哥中途离席,衣冠不整地与一位女子共处密室,对此,你又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呢?”
虽然好色成性的邵令怿仗着皇帝父亲的宠爱,对玩女人这种事向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明白有些事情说出去到底不够光彩,被邵令恒的话噎了回去,不好再多争辩,只又重重哼出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在内侍簇拥下扬长而去,回府逍遥……不,是思过去了。
邵令恒见弟弟还跪在地上,轻叹出声,蹲下来,道:“你也起来吧。”
邵令慷却没动,抬头问道:“陛下会怎么处理她?”
这个“她”邵令恒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谁,他摇摇头,“陛下不会处理她,这不是她的错。”
皇帝当然不会对一个闺阁中的弱质女流做什么,但事情已经传扬出去,也并不需要皇帝做什么,闻宪英必然会遭受比之前她因冯宙君得到的惩罚更严苛且无法挽回的处置。
邵令慷明白四哥的言外之意,他沉吟片刻后,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不能不管她,我要娶她。”
“娶她?”邵令恒讶异,他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对方脸上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开玩笑。
邵令慷郑重地点头,“对,我要娶她。当初,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我逃出西凉,如今她遭遇此劫,该是我报答她的时候。”
邵令恒露出犹疑的神色,他没有忘记闻宪英的功劳,但这个女子丑闻缠身,实在不是弟弟的良配,但……
“好吧,我去同母亲讲,定下这门婚事。”
“谢四哥成全!”邵令慷拱手作揖,欣喜道。
这一刻,邵令慷感受到拯救他人的快感取代了被摆布命运的无力感,他不再是等待帮助的弱者,而是有能力的强者。
秋闱考试结束后一月,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闻宪赟在家人的簇拥下,不情不愿又满怀期待地再次来到考场外,与众多学子等候放榜。
报时的钟鼓响起,人群开始骚动,考场中走出皂吏,左手夹着红纸誊抄好的名单,右手提着浆糊小桶,在张榜的高墙前刷浆糊贴榜纸。
没等浆糊干透,皂吏就被迫不及待的人群挤出了老远。
红榜前人头攒动,考生的目光频频扫过那些名字,渴望自己能榜上有名。
闻宪赟也被裹挟在人群中,他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疯狂地一遍遍扫过红榜,却发现自己的名字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
他感到不可置信,却又隐隐觉得自己早该料到,却不死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只听到耳边不时炸出欢呼或者痛呼,他却茫然不知所错。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坐回了自家马车,对面坐着的就是冯夫人和冯乙君。
闻宪赟顿觉羞愧不已,脸涨得通红,双手在膝头攥紧,不敢正视对他抱有极大期望的亲友。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才智平庸,又不肯努力,虽然在冯夫人的打点之下还有冯家的亲戚关系,闻宪赟得入太学学习,但考不过秋闱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在外人眼中,他一直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后生,如今居然落榜,实在是出乎意料,难以接受。
冯乙君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人居然连秋闱都过不了,震惊之余迅速为他找到了理由:
“赟哥哥的能力怎么可能考不上?一定是因为前几天的事情,你被拖累了。”
闻宪赟稍反应了一下,迅速明白冯乙君说的是长姐闻宪英。
他并没有立即附和,甚至首先为把自己的无能冤枉给自己无辜的姐姐感到羞愧,但后来竟然渐渐真的认为是因为之前在楚王府的荒唐事连累到了自己。
冯乙君敏锐察觉到了闻宪赟对自己说法的认同,她乘胜追击,对冯夫人劝道:“小姑母,闻宪英就是个麻烦精,应该立刻把她送回姑苏,让她离我们远远的!”
冯夫人倒是没把闻宪赟的考试失利归咎于她的庶女,毕竟闻宪赟年龄还小,还有机会。但她当然认同冯乙君把人送回姑苏的做法,毕竟当初冯夫人的本意就不慷带闻宪英回京。
于是,一行三人带着落榜后的失望与愤怒匆匆返回闻家,决心要问罪于闻宪英。
马车刚到家门口,冯夫人脚还未沾地,家中的管家就急吼吼地迎上前,看神情仿佛天塌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