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期待中撑不住才入睡,听到期待之声,很快就醒了。
是梦么?又见到他了,如记忆中一样身姿高峻如松,神色沉肃疏冷。
随着他的到来,窗外的霭霭乌云不知何时散开,露出皑皑银月,银辉洒在他的眉眼,显得尤为清冷。
顾南枝唇边漾起这段时日来的第一抹笑,乌溜溜的眼眸亮晶晶的,仿若洒下一把碎星。
见到他来,她就这么高兴?陆修瑾没有深思,开口道:“孤来此是给太后告别的。”
顾南枝雀跃的心跳有一瞬的失律,面上还未完全漾起的笑就这么僵住,她试着弯了弯唇角,恬静的笑徒增苦涩,“为什么呀……”
“七王之乱的真相在坊间流传,杨、顾两党为免夜长梦多,会千方百计取孤的性命。”
他被禁锢长安,想要回云中,必定是逃回去。
这么紧要的秘事,他怎么能轻易告知?就不怕她告诉母亲吗?
顾南枝心里深深的困惑再也压抑不住,“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姓顾,杨宇赫是我的舅舅,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他们应该是敌人的不是吗?
携霜带雪的眉缓缓凝蹙,长眉下的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未几那些猛烈的情绪都被压下,似乎被深邃如渊的瞳孔吞噬,恢复成深海表面的波澜不惊。
“在孤眼里,太后是大瀚的太后。”
“不是的!”顾南枝摇首,“大瀚的太后是他们强加于我的,无论是谁都能做呀,只要他们想——”
她想说代表太后的礼冠太重,压得她脖颈疼痛;想说绣着一百四十八对翟鸟的太后礼服厚重,束缚得人喘不过气;还想说太后只是一把杀人的刀,一个受人操纵的傀儡,是谁都无所谓。
可是这些她都不能说。
月影下的小娘子话至一半,倏然收声,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说不出也咽不下。
她蓦然转身,清越的声线变得瓮瓮的,“是我多言了,云中王能临走前与我告别,我知晓了,你……走吧。”
身后有踩上窗台的轻微响动,顾南枝捂唇,细碎的哭腔终究是溢散出来,“云中王一定要保重,我会在意的……”
顾南枝不知站了多久,烛火将她伶仃的影子拉长,四周万籁俱寂,抑制不住的呜咽令人难以忽视。
她小心翼翼地哭,释放心底的难过悲凉。他应该走了吧?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手臂倏然被紧握,一股力道迫使她转过身,撞入一个宽厚的胸膛。
陆修瑾去而复返,胸腔随着他低哑的嗓音震动,“孤后悔了,孤想带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