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姐弟二人。
白芷这才把端来的参汤一勺勺的喂给白芨,直到一碗参汤下肚,白芷将碗放下,却只是沉默的看着白芨。
白芨看着她刚放下的碗,随意找了个话题打破这沉默:“姐,这是什么?一点也不苦,不太像是药。”
“是参汤,补气血的。”
白芷回道,“里头放了人参、枸杞、鹿茸、黄芪、阿胶、当归、党参、熟地。”
“这些都太贵了。”
白芨很是心疼,“姐,我身体一向很好,如今都醒了,哪里需要补什么气血,往后不必再买这些了。”
“没事,不花钱。”
白芷笑着说,“九洛送来的,还有好几箱呢。你身体虽好,但咱也别浪费,多喝几日总是好的。”
白芨也笑:“听姐的。”
西昌的事梗在心里,白芷原本想等白芨恢复好了再问,可此刻看着白芨一如往日的笑容,她却没忍住先开了口:“阿弟,我有些事想问你。”
白芨垂眸,伸手抚向脖颈处那根颜色斑驳的旧绳子。从醒来见到这根绳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些只埋在他心底的回忆,没办法只是秘密。
“你去过西昌了?”
这样的反问,几乎是承认了她心中的那个猜测。
“嗯。”
白芷点头,也看向那根旧绳子,轻声道,“有人告诉我,这是百岁绳,是当年文家小公子九善行百日祈福礼时所制。”她抬眼看向白芨,声音酸涩的几乎说不下去,“那文家小公子,亦生在壬寅年九月二十七。”
白芨也看着她,神情平静:“我知道。”
白芷的声音都在颤:“你是文家小公子,文九善。”
“我从前是。”
白芨扬了扬唇角,笑的很浅,“姐,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为什么替我取名阿九,给我百岁绳,甚至连你的生辰也给我?”
因为想过太多遍,白芷这话甚至问的异常平静。
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白芨几乎已经忘记,可这时随着话语慢慢想起,当年的记忆却依旧如此清晰。
“姐,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昏倒在我面前。那时我们在逃荒,连食水都少得可怜,何况是药。大家都说,百岁绳有灵,上承祖宗荫庇,下沐全族之福,可护佑平安。”
“我将百岁绳送你,只是祈望它真能护你平安。后来,你真的醒过来了,我想,百岁绳是真有灵的。它救了你,我不敢拿回来,怕你失了百岁绳的庇护,再昏倒过去。”
“只是,西昌习俗,百岁绳只有被赐名为九之人方可拥有,且需在祈福礼上将生辰祭告天地,方可有灵。”
他微笑着娓娓道来,有的只是最真挚的祝福,“所以,我将我的生辰给你,唤你阿九,只是希望百岁绳能真的护佑你。”
“那你呢?”
有泪凝在眼角,白芷只是问,“你舍弃了自己的身份,可曾想过你自己?”
“姐,你应该记得,遇见你时,我是白家的幺幺,有娘和小妹。”
白芨说,“姐,我并没有舍弃自己的身份。就算这是舍弃身份,也不是因为你。”
“姐,幺幺有亲情,九善有责任,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我只能选一个。”
他将脖颈上的百岁绳取下,“我既选择做白家的幺幺,便不能再做文家的九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