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刘秀才的授课,裴容对于天下大势有了更加全面的认知。当今朝局并不稳固,内有主老多疑之忧,外有边疆不稳夷敌侵扰之患,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裴容心说,二十年内若无扭转,京城还会有一场战乱。
“先生,假若、我是说假若京中大乱,何处会是安稳之所?”
刘秀才讶异地望向裴容。晴好的日光隔着幕帘映在小女郎身上,她秀美和静的面容宛若一枝洁白无瑕的玉兰。任谁见了,也不能料想她才提出方才的疑问。
然而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刘秀才逐渐明白自己的主家聘请自己,并非只是启蒙小儿。反而是面前这位秀美的女郎君对课业更加上心。但据他了解,主家的女郎君和董府有桩娃娃亲,将来只是嫁入世家大族,从一座大宅搬进另一座大宅,学习天下大局对她又有何助益。
刘秀才想不明白,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他思索片刻给出了答案:“在下以为,当是蜀州。”
“蜀州?”裴容并不陌生这个地方,季三娘的家乡便是那里。
“没错正是蜀州。”刘秀才道,“蜀州有锦江、高山等天堑抵御外敌侵扰,内有沃土千里以休养生息,古往今来是不少君王诸侯的安乐乡。”
裴容思忖着觉得刘秀才说的有几分道理,决心派人去蜀州实地探查一二。只是蜀州路远,单单派奴仆或是掌柜去,难以摸清当地形势,更难以作为。
于是,裴容择了一日裴绩休沐的时候,提了食盒去书房。
这还是裴容第一回进裴绩的书房。在此之前,她对于男子的书房知之甚少,上辈子与董元平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曾送过几次汤水去他的书房。但很快,裴茹进门,常在书房红袖添香。她不愿撞见两人亲昵,于是再不曾踏足董元平的书房。
如今进了裴绩的书房,觉得处处新鲜又陌生。
裴绩的书房进门是一架山水大插屏,屏风前香炉正袅袅腾起沉水香。以香炉为区分,左侧摆了足足八架藏书,临窗横一方檀木书架,背后挂着一幅《小山枯木图》。香炉右侧是一张架子床,裴绩正盘腿坐在上面,对着小桌上的棋盘打棋谱。
他见裴容前来有些讶异:“你怎地跑到前院来?”
裴容并不发憷,将食盒里的糕点摆到桌案边,这才说出来意:“女儿想求父亲的书帖,好派人去蜀州办事。”
“你要我的书帖去蜀州作甚?”裴绩不解。
理由都是现成的,裴容答:“季三娘如今在宫中很得贵妃宠爱,她原是蜀州人,后来颠沛流离才来京都,我想为她寻访家人、在家乡置办些产业。”
裴绩“哦”了一声,放下手中卷着的棋谱,重视起来:“这倒是桩要紧事,你们女儿家心思细巧,想到此处很是不错。”
说着他翻身起来,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信,一边写一边说:“蜀州提举常平使姚大人乃是为父同窗,我书信一封予他,请他打点一二,方便办事。此番去蜀州,你可有人选了?”
“桂婆婆的儿子马大,他是忠心的。才为卫宣请的先生,他侄儿曾在蜀州游历七年,熟悉当地风俗,也请他一同前去。”
裴容顿了顿,又道:“只是两人还少历练,女儿手下再无更好人选,还请父亲借我人手,指点两人。”
既借了裴绩的手,这件事自然让权给他。反正裴容真正要让马大去办的事,也并非寻访季三娘家人。
裴绩果然满意,立刻点了二管家进门,直接将书信交给他,对裴容道:“叫他领你的人去办。”
裴绩交出书信,已然看到办妥此事,自家在贵妃乃至太子心中多得一分青眼的未来。
裴家在京中根基不深,同辈之中最出息的也就是他一个,难有门路登上大船,原本觉得起势无望,谁料峰回路转竟由裴容这处与太子一脉搭上关系。
从前竟没发现,容娘如此冰雪聪明。
可惜只是女子,若是他的嫡长子,他裴家登上青云指日可待。女子,只能婚嫁联姻来帮扶家族,而容娘早与董家结了娃娃亲。此前的舞女风波未止,董家声势已颓,长远来看,容娘配董家小子,还是可惜了。
裴绩心绪转了又转,忍不住叹息。
裴容不知他心中所想,与裴绩也没甚好说,听得这一声叹息,便借机告辞:“父亲政务繁忙,女儿不多叨扰,先回去了。”
裴容从书房出来,取道花园回去,才出外院门口,就碰见红豆追猫来。小猫淘气,见她过来,一下便钻进裴容的裙摆里。
主仆几人同小猫在花丛深处玩乐起来,裴容弯身将小猫从裙中捉出来,瞧见红豆睁圆了眼睛回过头来。
“大娘子,我方才瞧见五娘子身边的香云过院门往外院去了!”红豆说。
“你可瞧仔细了?”
“不会有错,我眼睛可好!”红豆说话倒豆子一般:“我瞧得真真的,她没穿二等丫鬟的绿衫,穿了件纱衣,过门去的时候给看门的婆子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