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越也赞同:“公主本就患有癔症,有这一层便巧妙地隐去了凶手下毒的行径,另一拨人即便怀疑这传闻是有人造谣生事,也难以怀疑到公主身上。不过……”她指了指阿商手里的名单,还有疑虑:“按我们推测,凶手会在三个月左右行凶一次,但这上面的记录,从去岁十月,他们的行动便截止了。你说过,京里得到消息是十二月,便是你也是今岁一月得到旨令,赶来汜州。凶手若能打听到京中消息,也不至于想这么个蠢办法拖延至今。汜州来往商人众多,往京城去的也不少,偏偏这一个消息传出去了,凶手就不行动了。”
“你是想说,那商人能传出消息不是意外,而是凶手有意而为?”这一点在来到汜州得知有人更换了漪兰与韩阳平的书信后,他也疑心过,但当时所知有限,也只当生了意外,现在想想,若非有人刻意而为,怎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宁知越颔首:“还有这一回,离公主病发过了也有……七日,南漳县那边却悄无声息,这种两处地方协同作案,通常都需计划妥当,别苑里的变故咱们并未宣扬,没道理南漳县也这么巧合的改了计策。”
这个在他得知南漳县还有受害者时,便已让阿商去问过韩阳平,当时便知晓南漳县并无异动,且阿商这一趟调查的结果也都已在这张名录上,也说明凶手的计划变了。
查来查去,疑问越来越多,似乎不往南漳县查清原委,谜团只会越来越多。
宁知越看出虞循眼底的惆怅,没再挑出这些琐碎的疑点,默了一阵,宽解他:“这些也不算是最要紧的,你的计划也正在顺利进行,盯住绿珠总会有线索的。”
虞循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阿商有些抱怨:“盯住绿珠有什么用,她只是个帮凶,得找到真正下毒的凶手才算安心呢,现在倒好,有了怀疑的对象,却又得顾忌凶手的安危,没法明目张胆的查,这叫什么事。”
他与石僧这一身狼狈样还来不及卸下,因何闹成这模样又无收获,他还是愤懑难平的。这才只是一个开头,真要去了南漳县,还有另一拨更难对付的凶徒等着,他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得照顾一个凶手,想想就憋屈。
听他这抱怨,看他滑稽的模样,偏虞循不为所动,宁知越一时也没多想,笑着给他出主意:“这有什么难的,待别苑的事了结,你们要往南漳县查案,只你们几个去肯定是不行的。卢典军约莫愿意同行,但护卫公主是他的职责,他也分不开身,届时让你们郎君请卢典军指派几人随你们前往,借机将李漳带去,人在眼皮底下,不是凶手于你们无碍,若真是凶手,一来可以发现他的罪证,二来有他在跟前指点,更方便你们查案。”
阿商一听,大喜:“这主意妙,除了这两条,还将疑凶调离了公主身边,没了后顾之忧。郎君,您以为如何?”
他话音未落,就见虞循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减淡,视线未曾离开过宁知越,皱眉问她:“你不与我们同去南漳县?”
呀,大意了,一不留神,竟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过还好只是分了你我界线,并未有旁的漏洞。
原本还想着,在秘密还没有公之于众之前,暂且不用想着日后会如何,但以眼下虞循的反应看来,她若是置之不理,日后闹得更僵,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宁知越转着漆黑的眼珠,沉吟片刻道:“唔……这也说不好。本来为着替师父师娘寻人,但现在他们……若他们真与谋害公主有关,我跟着你们也容易叫人诟病。”
明知她还在编瞎话,虞循几次想直言问她,若是有难言之隐尽可告知,书信也好,婉言也罢,总好过现在刻意的遮掩。
只是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看着她神色自若的样子,多少话都咽了下去,只得顺着她说:“是与不是还不确定,再者此事你也不知情,我也信你与此事无关,无需有此顾虑。”
宁知越笑了笑,“你不顾虑也有人会怀疑。时隔数年,好容易等到圣上再起用你,南漳县还有数名冤魂等着你主持公道,若遇上有人不依不饶,该如何辩白?况且……你忘了,我二哥还在找我,我可不是能随心所欲什么地方都能去的。”
“你打算一直躲下去?就没想过回京城或者去……你当许久未曾见过你阿爷阿姐了,就不想回家去看看?”
他本想说“回越州去”,但话到嘴边像是叫人掐住喉头,一个音都吐不出,心里也有个声音,对他说:别着急,在她还有心瞒着你的时候戳破谎言,不过是叫两人难堪。你明知她还有难言之隐,又刻意的再提醒你什么,何不再等等,就这样意会她的深意。
宁知越似乎对家,对亲人都没什么眷恋,神色很平淡地摇摇头,“再说吧。我还答应了石僧,送他回西域去,到时需得与三哥的人联系,指不定我也得走。”
刹那间,湖畔静下来,柳枝摩挲着擦出簌簌地声响,湖水一层层往岸边荡来,音调更显清灵,只这风似乎大了些,夹着冷丝丝的湿意直往人衣衫里钻。
她让自己尽量用极尽平淡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不至于那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