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是要去哪儿?
宁知越盯着冬珠问道:“我们来谨园做什么?”
冬珠抿着嘴唇角硬生生上扬,笑容极其怪异:“你怎么糊涂了,今日宴会,自然要来内苑,你师父师娘让你回去取东西,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可别再耽误了。”
今日宴会?怎么可能?
探春游宴在四月十二,她昨日才跟着师父师娘和一众伶人进沉雪园,这怎么可能呢……
她望了望天色,又觉得似乎是可能的……
性情突变的冬珠,古怪的天色,那只本不该出现在冬珠手中的瓶花,还有错乱的游宴日程,都昭示着一个可能——她在做梦。
霎时间,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心里有了答案,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反而更想知道她今日是头一回见冬珠和春儿,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
她朝冬珠道:“冬珠,你看外面还飘着雨,今日是三月二十八,离宴会还有半个月呢?”
冬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外苑上空黑沉沉的云好像被什么东西推动,一点点地往院内移过来,周遭的灯笼如明星一样骤然闪烁起来,冬珠勾起的嘴角慢慢垮下去,目光落在宁知越身上中恢复了鲜活的色彩却有陡然转成惊惶的神色,双手捂着口,怀中的花瓶顺势摔在地上,咣当几声响,鲜绿的竹叶,艳红的茶花,纯白的梅瓣散落了一地。
她呆愣愣地盯住地上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睁圆的双眼眼底铺满水气,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步步往后退,口中嗫嚅地说着什么……
宁知越很是诧异她突如其来的变化,越发好奇,往前两步,想要问个明白,便见她抬起颤抖着手指向自己,她口中喃喃低语也一声声扩散,到最后像是受了极大惊吓,近乎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就是她,就是她……”
宁知越不明就里,只觉得这个梦既荒诞又荒谬,正想着如何能醒过来时,一阵沉重齐整的脚步声夹杂着兵甲撞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即便知道是梦,等到这串脚步声逐渐逼近,被四方围堵的压迫感不自觉地迫使宁知越慌不择路地奔逃起来。
方才进来的那道院门不知何时已经紧闭,冬珠也不见踪迹,只留了一地的残红绿叶。
急遽紧促的脚步声扩散在园子里的各个角落,宁知越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一路上始终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更是想不通,明明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怎么还当了真呢?
越想越觉得荒谬,宁知越索性停下来,等着看看究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过去……又好像过了很久,不仅没有人追来,更是听不见紧追着自己几里地的脚步声。
清风拂面,但是听不到柳条摩挲的沙沙声;大雁成群,但是听不到嘎嘎的鸟鸣;鱼跃出湖面,也仍旧听不到哗啦的破水声,周遭一片寂静。
宁知越环顾四周,长长的夹道两旁遍植绿柳,左侧是汪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湖泊,左侧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河道,不知从何处蜿蜒而下,在百来步的夹道处连通汇入湖泊,交汇处以木栈桥连接对岸,直通临水而立的水榭,水榭前还立了一块巨石,迎面石壁上朱红底漆描了三个字:汀兰榭。
竟是公主休憩的居所?
她看向水榭内,四围幔帐飘飘摇摇地直坠地面,幔帐上隐隐约约印出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
能出现在谨园里的女子,除了平宁公主,便是客居在别苑里的贵人,即便不是主子,也是园子里伺候主子的贴身女侍。
理智告诉宁知越,她不该去窥探,以免招惹麻烦,但……在梦中需要什么理智?
她缓步往前走去,忽然,左侧湖面上‘咕咚’几声响,水底似有什么东西浮起来。
宁知越的注意被引去大半,停下脚步,往湖边又挪了几步,静静等了一晌,突然,水底的暗影越来越清晰,及至浮出水面……
竟然是一张泡得肿胀发白的脸……
宁知越毫无准备,捂着心口往后退了两步,又想看看那长脸究竟是何面目,犹豫着上前再端详端详……
就在这时,水榭内又传出一道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宁知越未做思考侧过头去看水榭,帷幔上的影子不见了,而在身后一声粗重的叹息声飘进她的耳际。
她僵着脖子缓缓的转过身,眼尾余光瞥见方才浮在水面上的那张惨白的脸,一只白骨森森挂着厚重河泥水渍的手,突然重重地摁在她肩上随即往前一推,宁知越感觉到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往身后的湖面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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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细雨飘洒,檐下灯笼摇曳,梦境戛然而止,宁知越却久久不能平静,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着梦中的情形。
冬珠的怪异、湖里冒出的女尸,水榭里女人的惊叫……
细细琢磨一番,又禁不住自问,这究竟巧合还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又或许两者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