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看着抱子上朝的明帝,心里头只觉烦躁。按理她是当朝右相,她应该对此提出质疑的,要问清楚这小娃何以会被天子抱着上朝,小娃的父君此时人在何处,又在忙碌何等大事,以至于带不了小娃,迫得天子抱子上殿。这么一问,便会牵涉到要不要处置这位导致天子抱子上朝的后宫。
如果有正当理由还好,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只是后宫撒娇作态,要天子抱着小娃到朝堂上感受新奇,那她身为右相,就一定要上折子弹劾,要求严惩这位后宫,否则便算是她失职。
可是她一眼就瞧得出来,这孩子就几个月大,宫里这么大的孩子只有一个,那便是皇贵君薛恺悦给明帝诞育的六皇子持盈。薛恺悦这阵子就在宫中,不管这事情有什么内情,都不能算是有正当理由。
那么她就面临着必须弹劾薛恺悦的局面。可是她在月初明帝受伤的时候,刚刚带着陈语陌和萧冰月进宫见驾,把薛恺悦禁了足,眼下她若再开口,明帝不肯处置薛恺悦,显得她在明帝跟前说话没份量,明帝肯处置薛恺悦,她便是一月之内两次让薛恺悦受罚。
薛恺悦也就罢了,战功再卓著,再得天子宠爱,也只是一个没有家世的后宫男儿,她无需畏惧。可大公主奕辰却是薛恺悦亲生的,奕辰在至善堂读书已经将近一年半,很懂了些人情世故,她频繁要求天子降罚生父,这孩子心里头多半不会高兴。
罢了,谁家中没个不懂事的夫郞,她家里还有可心让她闹心呢,天子自己不提降罚的话,她也不必多嘴。倘或有朝一日薛恺悦放肆到胆敢僭越皇后,她再出面弹压也不迟。
这么想着,柳笙板着脸只管奏对公务,对窝在天子怀中的小持盈视而不见。
这正合明帝心意。
明帝抱着持盈进入朝堂的那一刻心里头是有点后悔的,她很怕朝臣们凑上来问上一句,
“陛下可真疼皇子啊,这是哪位殿下给陛下生的?”
如果她们真的这么问,她可怎么答呢?
如果她承认这就是薛恺悦给她生的六皇子,那朝臣们一定会把矛头转向薛恺悦,刨根问底地弄清楚为何薛恺悦会让她把皇子抱到朝堂上来,那岂不是把薛恺悦昨日骑马出宫回来后在麟趾殿顶撞她的事全都暴露在朝堂之上?
朝臣们不弹劾薛恺悦都对不起她们拿的俸禄!
她若说这不是六皇子,岂不是平白增加坊间猜测?
坊间百姓没事还要给皇室编造点趣闻轶事出来呢,她敢这么着,估计没两天传奇本子都能写出好几篇了。
帝臣两个很有默契地都不谈这件事,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保持沉默,朝堂上全都是人才,一个个都在不该开口的事上很有眼力见地装瞎扮聋。
朝堂上帝臣几个像没有这么回事一样,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政事。持盈皇子本就是个不怎么闹腾的小娃,平日里上午都要小睡一会儿的,今个儿醒来就被明帝喂食了汤汁抱到朝堂上来,困劲根本就没消除,没多大一会儿,就在明帝怀里睡着了。
明帝见持盈睡着了,越发放心大胆起来,把这日的朝政处理得风生水起。
天刚到巳时五刻,这一日的政事已经处理完毕。也就在此时,小持盈睡醒了,明帝拍哄了两下自家宝贝儿子,准备同几个臣下再交待几句就回皇仪宫去。
眼看着明帝拍哄小娃的动作既生疏又有章可循,岳飘作为朝臣中资历较老年纪也较长的官员为了凑热闹主动询问天子道:“请问陛下这是在干嘛?”
岳尚书一脸看乐子的表情语气也带着点调侃,明帝便没有感受到冒犯,她也用戏谑的语气回答岳飘,“没瞧见吗?朕在带娃。”
“瞧见了,就是陛下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让臣怀疑自己在做梦,陛下这是年龄越大越有母爱吗?”岳飘接着调侃她,笑得清瘦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脸颊上跟开了朵喇叭花一样,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明帝嫌弃地翻了岳飘一个白眼,拿岳飘的糗事回怼她,“朕再怎么着也没岳卿年龄大,岳卿都做婆婆的人了,还不照样拜神求女?朕以前可没想到那个秀儿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把岳卿迷得要啥给啥!”
明帝在岳飘和钱文婷身边都安排有暗卫,对于岳飘在纳了秀儿之后想让秀儿怀孕诞女带着秀儿去柔仪观拜求女神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对此很有些不理解,秀儿是江澄的侍儿,江澄从军打仗的时候经常带着的侍儿就是秀儿,因了这个缘故,她之前是时常能够见到秀儿的。她对秀儿的评价不高,在她看来,秀儿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侍儿,没什么特别的才情,也没有什么过人的优点,比起宫里那些个才貌双全的侍儿差远了,就是在江澄的几个侍儿中也不能算是出色的。
不知道为什么岳飘看起来竟然还挺喜欢这个秀儿的,不仅让秀儿做侧夫,眼下居然还想给秀儿个小娃,也不知岳飘究竟打得什么主意?难不成是想让秀儿生个女儿好同江澄结成稳固同盟?那也不应该啊,且不说岳飘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不能让秀儿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