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能在洛家宴席上待得住,找了个由头便匆匆直奔白府,搅得洛翩翩心烦意乱却无能为力。
白家下人见到太子殿下自是不敢阻拦的,但又纳罕明明是此人拿出证据揭发老爷,如何又跑到白府来假惺惺地吊唁。
被众人质疑“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太子殿下自然无暇顾及这些下人们的议论,一路急匆匆跑去看望白滟晴。此时她已遣人将哭晕的母亲和幼弟送回卧房,只一人身着孝衣在残败的烛火前静静跪坐,如一株寒霜飞雪中茕茕孑立的素雅白梅。
慕岐心疼地唤了声,“滟晴,你无事吧!”
白滟晴眸中未见丝毫诧异或愤恨,甚至连正眼也不肯给慕岐一个,只起身将祭香送到慕岐手上,声音无波无澜。
“谢太子殿下前来吊唁。”
慕岐接过祭香,似被白滟晴漠然的态度泼了冷水,自己也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此事的结果绝非我心所愿。只要你愿意,我会即刻向父皇求娶你,未来将白丞相当作亲生祖父一样照拂,庇佑你白氏满门。”
白滟晴终于抬起头来,却对慕岐冷哼一声,“怎么,我白家尚在新丧,太子殿下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滟晴罔顾天理伦常了吗?”
慕岐自知失言,不由得讪讪。他承认是自己一时冲动了,连忙改口道,“那我们可以先定亲,等你孝期过后再举行婚事也无妨。”
白滟晴缓缓行至灵堂中央,素手轻轻抚在其父棺椁之上,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淡漠。
“若是太子殿下因此事心怀愧疚,那大可不必。家父所做之事有违国法纲纪,得此恶果也是报应不爽,怪不得旁人。”
“但若您还存了别的心思,请恕小女子奉劝您趁早另作他想。等一年孝期过后,滟晴会自请入宫选秀,侍奉皇上左右。”
祖父跌位,父亲身死,姑母失宠……入宫侍奉是她和祖父相谈整夜后得出的唯一破解白氏困顿之法,尽管于她自己而言,却是一场永远无法回头的死局。
慕岐双眼写满震惊之色,“这怎么可以?!你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父皇!”
他正欲上前抓住白滟晴的手,却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抵在颈上,双目中满是决绝。
“太子殿下口口声声想要娶我,却眼睁睁看着洛、白两族势同水火。如今白家已是穷途末路之局,你却非要斩断白氏的最后一条退路,让我白滟晴嫁与你后仰仗洛氏的鼻息而活。你究竟是真的倾心于我,还是只想满足自己可笑的占有欲?”
“我白家之事与太子无关,若您再打搅父亲亡灵,莫怪滟晴以死明志!”
慕岐怕白滟晴真的伤到自己,只能无奈退后,眼眸里却蔓上了一层无所畏惧的狠厉。
“不要紧的,滟晴,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慕岐才是这世间唯一真心待你之人。”
太子慕岐对白家小姐在灵堂上做出的承诺,很快便迎来了实现的契机。
邺、祁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因白家之事的败露得以重新整肃,正在邺帝慕凌霄焦心两国关系今后该以何种姿态继续前行时,突然得到了大祁主动上门示好的消息,内心又忍不住得意起来。
大祁先行使臣对邺帝恭敬道,“我朝五皇子奉圣上懿旨来访大邺,望深入两国邦交,还请大邺皇帝允准。”
祁国能如此端正态度到自己的地盘上拜谒,邺帝自是没有什么不肯的。
他记得大祁五皇子萧谨扬并非嫡系所出,是因近几年政绩卓著、锋芒渐露才被记在了祁国皇后名下,看起来大有被立为皇储的可能,算算年纪也应该过了弱冠之年了……
慕凌霄思绪一动,这萧谨扬该不会是来大邺求亲的吧?只是琅弦业已嫁人,雪娆又刚伤了脸……
此时与邺帝想到一处的,还有思虑正深的丽贵妃。
虽然自己当日的兵行险招不但斗垮了白家,还为岐儿赢得了太子之位,但她怎么觉得这个儿子反倒对她越来越疏远了?平日时常入宫看望自己的儿子已经数日不曾踏足祥月宫了,再加上女儿脸上的伤始终不见好转,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心焦。
洛香媛正忧虑着儿女的未来,洛家便给她送来了大祁来访的消息。如此一来,身为大邺太子的慕岐自是要出府迎接使臣的,再不可能像前几日般颓废不振了。
而那来访的慕谨扬,听说也是文韬武略的青年才俊,还刚被祁国皇后记为嫡子,万一他以后承继大统……
思及此处,丽贵妃忽然对转头对女儿道,“娆儿,你可想成为一朝国母吗?”
慕雪娆被她问的有些堂皇,“母妃,你在说什么呀?”
洛香媛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连忙屏退身边的宫人,将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女儿大致说了一通。
慕雪娆往日可从没想过嫁入异国,她是父皇母妃最宠爱的帝姬,随便在朝臣中选个出类拔萃的年轻才子,便可以舒舒服服地在都城里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