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的夏日湿热,聒噪蝉鸣,枫和马渕洸不过待了两天,便收拾东西要回东京,花染蓟失落地给两人弄来许多特产塞进包里,送他们搭上电车。
枫瞥见玻璃窗在疾速后退的人影,漠然转过目光。
电车“况且况且”地行进,光影随着移动不断升起落下,她再次无意地想起某个被风撩起衣摆的背影。
其实,她会被清濑灰二吸引,是一种必然。因为某种程度来说,他像那个人。
清濑没有说出口,而她自己也拒绝去深思的东西——是清濑灰二提起跑步是眼底明亮的光,那是为梦想而绽放的光芒。
这样的光芒,她曾在那个人,母亲还有镜中的自己眼底看到过,直至天降的灾祸将这个家庭摔的支离破碎。
她害怕自己重新步入后尘。
说到底,她和洸一样懦弱胆小,宁愿行走在窒息的悲恸之中,也不愿鼓起勇气冒出水面尝试呼吸。
这才是自己拒绝清濑灰二真正的理由。
枫侧头靠着抖动的玻璃车窗,目无焦距地掠过外面向后飞驰的风景,随着车速放缓,站台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窗格越过一道道人影,最终框住柔软茶色短发的白衣少年。
他的肩膀上,趴在一直圆滚滚的三花白猫,仿佛商店柜台上摆的那种招财猫。
它漆黑的眼珠滚动,看了过来。
枫一下子从走神中回来,感觉浑身被看得毛毛的。
好奇怪的猫咪。
少年上车,枫下意识跟随他的身影。白猫在他耳边喵喵叫了两声,少年便扭头看了过来。
枫一怔。
这个少年的目光非常温柔,如同夏日的风与冬日暖炉结合。
有点像清濑灰二,不过灰二的眸光更坚定明亮一些。
他的视线落在枫旁边,马渕洸的位置,浅棕色的瞳仁里倒映出诡异的剪影,枫心脏一缩,飞快扭头,马渕洸正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子中安睡,哪里是少年眼里那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洸在睡梦中紧皱起眉头,似乎十分难受。
......
东京
妙法寺大藏大佛此刻正对着车道与仙川方向,深蓝的夜幕笼罩下,路灯撑开浅浅一角光亮,竹青庄的屋缚林沙沙地轻晃,尼拉在院子里狗窝中安睡。
101房间的灯光透出窗户,在地面投下橘亮的光影,屋内,飞蛾扑腾着砰砰地撞击灯泡,正下方的桌子上,摆了一摞运动杂志以及田径相关的书籍,清濑灰二伏案正翻动记录着什么。
夜色下星辰转动,鼓着胸脯的麻雀都缩着脖子睡得沉沉,房间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才终于停下,穿着那件绿色和式外套的清濑灰二伸了伸懒腰,随意收拢的桌上的东西,准备睡觉。
已经被翻乱的杂志报纸堆突然滑落到榻榻米上,页面摊开。
清濑低头准备收拾,指尖触及时,却被那个让他格外在意的名字的抓住心神。
【长崎天才选手的陨落——花染枫落榜一流体育院校......三年来,这位少年成名的天才少女成绩不断下降......】
那是一份青少年杂志,这则新闻所占据的版面也不够大,寥寥几句,却让清濑灰二辗转难眠。
【可惜,他生涯最后一场比赛,却因妻子病重发挥失常,未能圆满。】
那个花染前辈和白天鹅有没有关系?
【我讨厌跑步。非常讨厌。】
“枫......”
大约是睡前想得太多,清濑灰二难得在梦中见到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女。
他不常做梦的。
白天鹅正背对着他,坐在学校里的公园椅上轻声哼歌,齐肩的柔软短发被风吹动,飘出淡淡的香味。
樟树巨大的树冠挡住半侧的太阳,在她身上落下金色的光斑,漂亮的小腿并起,一翘一点地打着拍子。
她听到声音,回头望来,清凌凌的眼睛里突然盛满笑意,映着他的模样,声音如同比赛时听过的那种哨音,清亮又干净利落:“HAlJl(灰二)。”
荡起一片回声。
心脏突然就不争气地用力搏动起来。
她起身走了过来,用手指戳戳他发怔的胸膛:“怎么不说话?别发呆,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清濑灰二迷惑。
这明明是他的梦,却被白天鹅牵着鼻子走。
“你说呢?当然是去箱根咯。”
画面一转,周遭传来嘈杂的人声,清濑灰二忽然发现自己身处箱根驿传的现场,身上穿的制服还是高中时的那件——
身后传来推力,他回头,看到白天鹅笑着冲自己挥手:“快出发吧,灰二,我在终点等你——”
风灌入耳中,那句话因此而变得模糊悠远。
我在终点等你。她说。
柏油路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