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过的吉普车车灯大喇喇亮着,像是两颗蹦迪灯球一样灯光四射,透过车窗依稀能看到里面一贫如洗的装置,他只是多看了两眼,周顾山就以为他想上车又拉不下面子,三蹦两跳的冲过去打开车门,“少爷,上车吧。”
大概是那一瞬间鬼上身了,沉津脑子昏昏沉沉地坐上了这辆被交警大队拦住会送去强制性报废的破车,车内已经淡了的血腥味混合着劣质香烟的味道十分具有冲击力,里面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即便灯光昏暗接近于无,沉津那5.2的视力依稀能看到那馒头上长出来的霉斑,脚底下老干妈的瓶子堆了一堆,邋遢地跟它的主人成正比。
周顾山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你还挺会选的,跳河自杀,来这世上的时候白白胖胖的,死的时候也是白白胖胖的,这叫什么,首尾呼应。”
沉津被车内的味道熏得头晕,开了一半的车窗蔫蔫地靠在那里吹着风,没有吱声。
“情伤?”周顾山盲猜,余光瞥了沉津的脸一眼,吐字道,“这简直骇人听闻。”
沉津恼怒,“我没说是……”
“我懂我懂,不能说是吧,”周顾山表示明白,隔了几秒,他又没忍住开口说,“要不你先别死了,看在你给我钱的份上,我给你介绍个对象,你觉得行吗?”
“……”
“我认识很多漂亮的小姐姐,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还是年纪比你小的?长发的还是短发的?美艳的还是清纯的?”他沉默就代表有戏,周顾山满嘴跑火车,“都不喜欢?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癖好?我也不是不认识美艳小寡妇,这成……”
“呕!”沉津忍无可忍,扒着车窗差点吐了出来。
“不是吧,你就这么反感?”周顾山紧急靠边停车,“你别吐我车上你赶紧下车,我闭嘴!”
沉津脸白着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他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瞪向周顾山,仿佛他再说一句就把他掐死在车里然后抛尸他要自杀的那条河。
“你的车里,”沉津下车后扶着栏杆吐得昏天黑地的,周顾山在一旁手足无措,只听他呕了半天又问,“什么味道。”
“哦这个啊,我还当是你对美艳小寡妇过敏呢,”周顾山看他一副你再说我就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的样子,急忙止口,“我不都跟你说了我是专业拉尸体的,车里有点味不是很正常吗?我都已经洗车过了,没有残肢和血了,味道,那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尽,你别着急啊,我这里还有一瓶桂花香水,你捧着闻闻就好了。”
看着沉津嫌弃他那十块钱买的桂花香水不接,周顾山捏了捏他给的钱,忍痛,“要不我再去给你买瓶二十的茉莉花香水?那个味道清淡!”
“……”
看他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周顾山叉腰无奈,“少爷,你太娇气了。”
这是娇气的问题吗?
沉津心想,你用拉尸的车拉我你还问我为什么?
他一抬眼,站在一侧的周顾山突然一阵疾风从他身边掠过冲向他的身后,声音也跟着从风中传来,“欸你,就是你,你先别跳,我知道你很着急,我也很着急,你先等我把话说完。”
沉津顺着声音转身,目光只能看到护栏上被风吹起的一截衣摆,在冷风吹动下猎猎作响,衣摆如振翅蝴蝶一般飞出栏杆在空中摇荡。
“你也是来寻死的?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着急,你排个队行吗?”
“这里还有一个比你来得早的还没跳呢!投胎咱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看你这样肯定是考试没考好,人家是情伤呢,终身大事啊妹妹。”
“我不是来劝你下来的,我是想让你等等,我们也没说不跳,就去吃个饭,一会儿回来跳。”
“什么!你没想跳河?”
周顾山惊讶地噔噔噔后退三步,一副你有病的样子看着桥上的人,他一靠后栏杆上的人也跟着下来了,周顾山的低头看着这大晚上坐在跨江大桥上看风景的神经病,冲她一抱拳,“打扰了!你继续看风景吧。”
沉津看着他快速退回来,心道,撞铁板了吧!
桥上车辆少,鸣笛声从远处传来,看风景那人从桥上下来后和他们背道而驰,沉津只看到一个单肩背着书包的身影往另一端去,站在他身边的周顾山尴尬地咂咂嘴,没敢说话。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道身影一僵,就要回头时疾风吹过,汽笛声由远及近,大开着车前灯的出租车从她身边经过,白光溃散,如同利剑一般撕开了周围浓稠的黑夜,滴——声过后,背对着他的人走向霓虹灯处。
“别看了,”周顾山在他面前晃了晃,吐槽,“这妹子跟你一样,有病!还看风景呢,要跳不跳,一不小心就成了本市头条了,这是什么,你坐在桥上看风景,我从新闻上看你?最烦你们这种人了。”
沉津:“……”
“一分钱没赚到,白白浪费口舌!这桥是他妈开光了吗?有钱人都跑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