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唯不想停、也不能停。
她胸腔里盈满了街道中嘈杂的喇叭声,心里乱成一团杂草,剪不断理还乱,当发现身后执着追上来的男人时,那一刻,他就像是个巨大的漩涡、也像是片会教人弥足深陷的沼泽。
温青唯仍旧能清晰记得,自己曾经踏进去的感受,喜怒哀乐全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动。
那时好像她的全世界,都只剩下了陈颂深。
她不想再面对他第二次。
载着她的计程车停在街角,直到看见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停下,男人从驾驶座走出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视野里,他问过司机后没有再动作,温青唯才收回了目光,冲前面吩咐司机,继续往机场开去。
3点钟的机票飞往成都,2点26分,温青唯在机场办理完登机手续。
她没有行李需要托运,孑然一身简便轻省,坐到飞机座位上等待起飞时,她透过座椅边的小窗,看到外面下起了雪,很细碎稀疏的雪花,但才不到2月份,北京今年的雪,竟然来得这样早。
包里的手机传来短暂嗡鸣,她拿出来在通知栏看到条杨女士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的机票?
温青唯给回了飞机航班,又撒娇地说,让温先生在家准备好阳春面。
这日飞机起飞后因为天气不好,途中短暂地颠簸了一段路,温青唯原本因为服药,而带来的浅淡困意被彻底冲散,从包里拿出手机听歌,没注意把手机电量都耗尽,所幸飞机终于快要落地。
成都的冬天很少会下雪。
今天甚至能从云层里看见透出的金色光晕,听到广播里传来空乘的提醒后,温青唯收拾起自己的包和外套跟着人群下飞机,因为手机没电,她得走到机场的打车口,去人工拦车。
跟着人群缓慢穿过通道,直走到值机大厅中,身后却突然生出只大手,一把捏住了温青唯的手腕。
强硬的力道和熟悉的触感,都教她周身不由得一颤。
下意识回过头去,当目光到眼前高大的身影,温青唯倏忽之间禁不住呆怔在当场,眼底漾出凌乱的波澜,像被人扔下把凌乱的石子进去,对上眼前男人寒气冷凝的眉眼,她连挣开都忘了。
“你疯了吗?”
不疯怎么会追来这里?
陈颂深听这话眉宇间皱得厉害,望向她的眉眼透着冷厉,掌心却炙热地出奇,“我大概确实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再三放不开手?
陈颂深听不得她的那些话,也做不到跟她桥归桥、路归路,不能忍受余生都跟她不相干。
他不是没试过说服自己,得不到就不想要,明明从前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的信条,可放到她身上就变得不能成立,心头那一点萦绕不散的欲望,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地点远离而减轻半分。
反倒雪一样越积越厚,病一样越拖越重。
大抵从他在卢塞恩第一次终于忍不住,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搜索她的名字开始,他就已经注定要疯了。
原来得不到就不想要,只是因为那些东西,原本他就没有多么想要,可有可无罢了。
一旦真正想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当撕开克制与淡漠的壳子,他的内里也全是千方百计的偏执。
温青唯是面镜子,教他看清自己。
“我们之间怎么样都可以,唯独不要彼此不相干。”
温青唯望着眼前周身沉郁的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无形中像是将她禁锢起来,教她下意识得动不得,周遭人潮来往穿行不止,她眼底清晰映出眼前男人的面容,喉尖极轻地滚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方才片刻的僵持,却听人声嘈杂的值机大厅里,突然猝不及防地,传来道极熟悉的嗓音。
“小满!”
实在是太过熟悉,直教温青唯眼睫禁不得狠狠颤动,循声转过脸的动作,下意识掩不住几分惊诧呆怔。
“你这丫头,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跟你爸在外面找你好半天!”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杨女士穿件暗红色羽绒服,挎着包带着温先生,就这样爱女心切地出现了,两人目光穿过中间来往人群的遮挡,轻而易举便能看到温青唯跟前那个,正牵着她手的男人。
那是个本身就很醒目的年轻男人,个高身正、面容英俊,几乎在刹那间便教杨女士想起个“惊喜”。
——爸、妈,我在北京遇到了一个特别喜欢的人,今年过年就带他回成都见你们好不好?
去年温青唯打电话时说过的话,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重新不由自主地灌进了杨女士的脑海中,只那是去年的事了,那年后来杨女士见过女儿的失落,年节她没有回来,“惊喜”也自然无从谈起。
可眼前这个人,却无端地让杨女士觉得:除他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迟来的惊喜,也还是“喜”。
“这次还带了朋友回来,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