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唯成了只自投罗网的兔,唇边的笑不由露出几分僵。
陈颂深怎么会在这里呢?
地域分南北,这圈子也分京沪,林曼苦心经营多年,直到成了章程的座上宾,才算真正在京圈站稳脚跟,而陈颂深原先常年在海外,寻常从不热衷交际,同这满桌的人,大概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他此时此刻就坐在桌边,不动声色地定定望住她,好像在看她究竟什么时候回神,舒展开眉间褶皱。
那目光教温青唯想起那晚,车道旁直射而来的灯光,于无声无息中捕捉到她、笼罩住她,像是个挑衅。
“青唯,来,过来这里!”
主位上的傅总这时正扭头瞧见进来的两人,扬声笑着唤了句,温青唯后知后觉地挪开目光。
她是个演员,却从不擅长在现实中逢场作戏,时至如今,这个男人的每次出现,仍会真切地让她心底不能平静,她不自在、不能淡然自若,这并没什么好逞强、好为难自己非要立刻做到心如止水的。
她想自己只是还需要多一点时间。
低垂着眼睫轻轻沉了口气,温青唯重新扬起脸,在唇边弯出个圆融的笑,走过去同满桌人熟稔点头。
唯独不再去看陈颂深。
“许久没见傅总您了,上个月经过上海我本来打算拜访您,结果时间太赶没来得及,还望您见谅。”
主位上这位傅总已经年逾半百,能坐主位的人资历自然是能服众的,林曼人前人后都叫他一声“哥”,但温青唯的资历太浅,初出茅庐,走过去同人握手,傅总坐在那里,她站着微微弯腰。
“知道你红人事忙,我还能跟你个小丫头计较?”傅总笑着不当回事,边教服务员加椅子过来,又边同温青唯说:“今天正好你在,来,给你介绍位北京的陈老板认识,往后也算你在那边多个朋友。”
傅总就着握手的姿态拉她往跟前去,椅子里的男人这时总算微动了身形。
陈颂深微侧过来身,眸光却落在别人捏在温青唯的手上,最寻常的礼节罢了,可无端就显得莫名刺眼。
耳边那些场面上的话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总难不成旁人竟比他更了解她,终于话音告一段落,陈颂深抬眸望向眼前的女人,她仍旧不看他,弯唇等人说完,便好似真的两人初次见面般,朝他伸出了手。
“陈老板,幸会。”
陈颂深眼底幽深望住她片刻,晦暗不明的情绪翻涌,他总是不肯如她的意。
男人从椅子里站起身来,伸出宽大的手掌握住温青唯,却不肯守礼,偏要似有若无地收紧,不准她回避,望住她的眼睛淡声说:“不算今日幸会,我跟温小姐,其实是旧相识。”
这样的话,不费力便能教人好奇。
温青唯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真真假假逢场作戏过去哪里不好,他却偏要跟她作对。
听着桌上的人开始探究,两人是如何的“旧相识”,温青唯正打算开口圆场,旁边倒有人恍然想起接来话,“嗐,看我这记性,青唯出来拍的第一部戏,就是陈老板的吧,去年拿奖那个?”
“还有这遭缘分?”傅总听着笑,说温青唯:“丫头,贵人站在跟前都不识,你这可是大大地怠慢啊!”
温青唯也附和着,恍然大悟了回,“实在怪我当时太不懂事,眼里只看见了导演。”
那时还是眼里没见过天地的学生,陈颂深寻常又少在国内,深居简出,她讲这话没人不信,众人当个乐子听着笑一笑也就揭过了,傅总索性将她的椅子加到了陈颂深旁边,嘱咐她:
“陈老板初来乍到咱们这儿,你就替我好好招待他,当赔罪。”
温青唯含笑应下来,垂眸瞧见手还在男人手掌里,就要使劲儿抽手回来,陈颂深倒已适时松开了她。
两相落座,衣袖不慎碰到男人手肘,温青唯忙收回来,目不斜视,终于不用时刻望见他。
无比漫长的一场酒局。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温青唯忍了很久,忍到说出来的时候,不由得就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从踏进那间包厢起,或者从那天晚宴上看见他开始,她就想问了,不是说再也不回来的吗,为什么还要出现,还偏偏出现在她眼前,好多问题,却一直等到这条无人的僻静走廊里,被他拦住去路才问出来。
眼前的男人靠在走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狭窄的半边通道,故意还是漫不经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满……”
陈颂深启唇了却又顿住,望着眼前的女人,她如今直视向他总不超过几秒钟,立刻便要蹙着眉调开。
两人头顶的灯光照出她日渐明艳的眉眼,偏透着股他最熟悉的倔,陈颂深瞧着有些无奈弯唇,但她有问题、有话要说,他便不着急答了,上次见面太过昏暗、仓促,他其实并没能仔仔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