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不敢直视卫元朔的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于卫元朔而言,他和云栖认识的这些年,即便有争执,也不会断绝来往。
可今日云栖无端要断绝来往,却说不出原因。
“若是你父亲对我有不满,我现在便可跟着你去伯爵府向他赔礼道歉。”
“不是他对你有不满。”云栖思前想后,既然决定了坦诚相待,就要把话说明白。
她鼓起勇气,抬眸看着卫元朔,低声细语道:“是我父亲他们要我认真考虑婚事,所以……该断则断。”
“该断则断——”卫元朔陷入沉思,反复揣摩这句话的意思。
小东西要认真考虑婚事,要和他断绝往来。
卫元朔的目光依然在云栖的脸上,他不再说一句话,眼中的光亮顷刻间消失。
那句话的意思是,她不喜欢他。
风雪冲撞着厢房的窗户,卫元朔突然后悔今日来这座茶楼,后悔来赴云栖的约。
如若今日他不来,局面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
卫元朔问:“所以你的婚事,没有考虑过我,对吗?”
“我不知道。”云栖只能如此回答卫元朔,她自己都茫然的事情,又如何说得清楚。
“那你为何要与我断绝来往?贺昀呢?”卫元朔近乎失去理智,不经斟酌地问,“你告诉我,为何偏要与我断绝来往?”
云栖有些无奈,她说:“扯贺昀做什么?”
卫元朔继续道:“在大理寺,纵使要判犯人入狱,也要道出他的条条罪状。我做错了何事?”
“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对吗?”卫元朔顿感无力,他早预想过答案,如果云栖喜欢他,今日她怎会要和他断绝关系。
正是害怕云栖不喜欢他,他才不敢去伯爵府提亲,母亲曾催促他准备聘礼,向云栖交换庚帖,所有人都觉得云栖会和他成亲——可唯独他格外的清楚,云栖仅是把他当朋友。
这世上他最害怕的事情,不是无法和云栖成亲,而是此生再无可能与云栖有任何来往。
是以,卫元朔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能够见到她,便足矣。
不等云栖开口,卫元朔神色恹恹,他扯断腰间的平安符,说道:“你不用回答我了。”
平安符掉落在地,卫元朔的声音像是破碎的瓷器,清脆冷硬,“你说得有道理,该断则断,我也会吩咐墨九把东西还给你。”
云栖嘴唇嗫嚅,她此刻只得沉默。
从前与卫元朔游玩的画面尽数跳进脑海,她鼻尖一酸,她不是如豺狼一般的冷血动物,而今要和卫元朔一刀两断,斩掉以前的情义,只觉酸涩。
但她清楚自己的心,她对卫元朔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
云栖压住酸涩的情绪,说道:“卫元朔,明日若是天晴,我便让雪芝将物件送到国公府。”
卫元朔凤眸微红,他看着云栖无动于衷的脸庞,不由轻笑。
这张拨乱他心弦的脸,让他心生欢喜的脸,第一次让他升起了恨意。
是她毁灭了他的期待和念想,过往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一文不值吗。
她越是无动于衷,他越是不能轻易答应她。
“没良心的小东西。”
卫元朔一字一顿地说:“我改变主意了。”
云栖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主意?”
卫元朔拾起地上的平安符,语气淡淡:“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永远欠我这份恩情,你说断就断,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不在意你是否喜欢我,我亦未动过要娶你的心思,等你还完恩情,我便答应和你一刀两断。”
他明了日后不能再和云栖像以前那样相处,可这样至少就不必断绝往来。
卫元朔舍不得丢掉平安符,舍不得把云栖送他的东西还给她。
“你想让我怎么还?”云栖太熟悉卫元朔的为人,她今日的言语肯定会惹他生气,他生气的时候,教训人的办法总是层出不穷的。
何况他的嘴巴也厉害,此事是她伤了他,她做不到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卫元朔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上元节我要去凤鸣楼查案,你跟我一起去。”
云栖问:“那查完呢?”
“你很急着跟我一刀两断?”卫元朔浅笑道,“若是每桩案子都能用几个时辰就可以查得水落石出,大理寺或许就不必堆积那么多没有破解的悬案。”
氛围全然被卫元朔带偏,他仿佛成了云栖的债主,云栖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我答应你便是。”
……
五日后,上元节。
汴京城点满花灯,御街熙熙攘攘,卖灯笼的小贩边走边吆喝,今年的上元节要比往常更为热闹,甚至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宫楼上站着护卫,俯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