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挂着的红灯笼熠熠生辉,停在樊楼前的马车一辆挨一辆,达官贵人吃腻了府邸的膳食,不约而同地来樊楼消遣。
樊楼不似其他酒楼和脚店喧嚣,即便是谈笑,也显得尤为斯文。
二楼只有轻言轻语的对话声,酒杯清脆的相碰声。
墨九端庄地跟在卫元朔的身边,观察着左右紧闭的厢房。他有些犯愁,先不说云栖姑娘在哪间厢房,就算知道,他们也不能进去呀。
倏忽间,卫元朔扯着墨九往后退。
抱着酒坛的伙计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贵公子,贵公子旁边的小厮竖着拇指贴在嘴唇上。
伙计依着自己在樊楼做事这么多年的经历,看样子这公子八成是尾随而来,害怕被这厢房的客人打照面。
别看樊楼的客官非富即贵,私下搞得乱七八糟的事可多了。
伙计心领神会地对着墨九神秘一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手拉开厢房的门,道:“公子,您要的秋露白。”
墨九战战兢兢地将眼珠子转到厢房的门缝,迅速地收回视线,表情随之恢复自然。
此刻贺昀接过伙计递来的酒坛,放在食案上。
“有劳。”
“公子客气了,那小的退下了。”
伙计朝着贺昀微微弓腰,而后向坐他对面的姑娘颔首。
柳眉杏眼,般般入画。不用猜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伙计退出厢房,合上门,贵公子仍冷脸杵在原地。
想起厢房内的姑娘以及那位长相英气的公子,伙计不由自主地在脑袋里搭了一张戏台子。
到樊楼的客官都不是普通百姓,今日遇上这样奇怪的客官,真是有点不晓得该如何招待。
伙计琢磨着应当开口问一下,他小声道:“客官,您是找朋友还是用膳?”
墨九向伙计招招手,指着贺昀隔壁的厢房,问道:“这里边可是闲着的?”
“客官,是闲着的。”
“那我家公子就在这间厢房用膳了。”
……
云栖怀疑耳朵产生了幻觉,她好像一瞬间听到了墨九的声音。
食案摆着七宝粥、紫苏虾、白炸鸡、水晶角儿。
贺昀点的膳食全是云栖喜欢的。
或许是她吃饱了的缘故,肚子填满了,她便会开始犯困,所以才会诡异地听见墨九的声音。
“云栖。”贺昀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总觉得我故意跟你作对。”
“难道不是吗?”云栖眨了眨眼,其实贺昀的变化远比她想象的要大,他的面容冷峻,笑起来也没有以前看着欠揍了。
“你那年只是赌对了我不会被父亲责罚,便要我答应你三个要求,不是跟我作对吗?”
今日竹砚来伯爵府给小泉传话,说她还欠贺昀两个要求。
云栖至今记得,贺昀提的第一个奇怪要求就是去给他买包子。
贺昀反问:“今日我要求你来樊楼请你用膳,是跟你作对吗。”
云栖嘀咕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莫名其妙地请她用膳,莫名其妙地送她发簪,言语奇奇怪怪的。
如果他当真安了坏心思,那她今日就不把在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送给他了。
“你不知好歹。”贺昀被气笑了,他重新开了一坛酒,把瓷杯倒满,“我能安什么坏心思?”
站在一侧的竹砚很为贺昀着急,明明教过公子应怎样和姑娘愉快的谈天,公子明明要俘获云姑娘的芳心,哄云姑娘高兴——
这……这怎能说云姑娘不知好歹呢。
云栖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她复问道:“那你安的是什么好心思?”
仔细想想,如今贺昀是声名赫赫的少将军,肯定不会捉弄她。
思及此,云栖集中注意力地盯着贺昀,隐隐约约中,她感觉贺昀并不是单纯地请她来用膳。
贺昀无奈扯唇:“你是不是拨算盘拨傻了?”
他的皮肤是不如从前白了,但不至于变成一副凶相,打着坏主意的恶人吧?
“你才傻了。”云栖微微皱起鼻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拨算盘?”
“是我母亲和我说的。”贺昀直视着云栖的眼睛,轻笑道:“你一年都在闺阁跟管家学算账,拨算盘珠子。不动脑筋,脑袋是会生锈的,这句话不是胡诌来的,果然是有凭据的。”
云栖气愤地问:“你取笑我?”
“不对。”贺昀语调散漫,摇头说道,“你除了在闺阁拨算盘,还跟卫元朔溜出去玩,游手好闲的,不变笨才怪呢。”
云栖的眼睛颇有要燃起小火苗的架势,她咬牙说道:“贺昀,看在过年的份儿上,你再乱说话,我……我就立刻回府。”
竹砚咳嗽剧烈,他捂住肺部,向贺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