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风呼啸,厢房内的灯烛闪烁,火炉上放着黄泥小壶,满室的酒香让竹砚醉上加醉。
贺昀揭开壶盖,往竹砚手里捧着的杯盏又续上酒,“你的酒量若在军营,是要被扔外边守夜的。”
竹砚傻笑道:“公子,竹砚是一介书生,跟你们习武的比不得。”
他在将军府哪有机会喝酒,有夫人管着老爷,府里别说是酒,半个酒坛子都难见着。现下是公子回来了,老爷百般哄夫人高兴,才准许府中的管家去买酒。
拢共有十坛,全放在公子的厢房了。
“公子回了汴京,理应少喝点酒,饮些茶水放松放松。”
“适才说到哪了?”贺昀漫不经心地问。
“啊?”竹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呆滞片刻,愤愤不平道,“自从云姑娘及笄后,对她献殷勤的男子有个烦人的卫元朔就罢了。那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梁岑也掺和进来。”
竹砚诉说着这一年他乔装打扮的所见所闻。卫元朔虽讨人厌但行事磊落,然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人前襟怀坦白的梁岑是个满肚子阴谋的家伙。
“公子之前不是跟梁岑同在东平王府念书吗?我瞧他一副人品甚高的样子,却不料他是伪君子。今年秋末,梁岑用各种理由请云姑娘和他到潋滟湖划船……”竹砚语气激昂,也不在意措辞是否斯文,“此人真是耍尽手段,厚颜无耻,不要脸皮!”
厚颜无耻这个词,显然不和梁岑搭边。
贺昀的脸色波澜不惊,短短一年,烦人精的日子确实过得挺滋润的。
有卫元朔陪着游玩,有梁岑陪着划船。
无论如何,没有人欺负她便好。
未了,贺昀问:“竹砚,你这是在监视云栖吗?”
“……公子,”竹砚强颜欢笑地说,“是您吩咐我,要想办法观察云姑娘的。”
“我只让你打探她的消息,谁吩咐你去监视她了?”贺昀用钳子拨弄着木炭,神态淡然,“幸好你没被云栖发现,否则她该骂我是变态了。”
竹砚瘪嘴放下杯盏,公子是改头换面了,这性情却还和以前一样。
“好,属下蠢笨,公子莫要问我云栖姑娘的事。”
言毕,竹砚故意添了一句话:“公子,属下有件事至今未想明白,云栖姑娘是怎么与太子成了朋友?太子办的宴会,云栖姑娘从不缺席。”
他佯装起身,伸了个懒腰,“公子明日要进宫面圣,早点歇着吧。”
“给你买荣轩斋的文房四宝。”贺昀闷声说道,“把事情给我讲清楚。”
竹砚立刻坐回去,应道:“好嘞。”
……
一刻钟后。
竹砚讲得口干舌燥,见贺昀久久不言语,他问:“公子,您不说点什么吗?”
他可是费了脑筋,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调查太子的事。
且他是个单纯小书童,便能为公子查出来这么多隐秘的消息,公子不该居夸他精明能干吗。
贺昀嗯了一声,道:“我在塞北看到过一本书,说莫名其妙给女子献殷勤的男人,名为烂桃花。这些男人俗不可耐,风流滥情,欲有所图,喜欢对女子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公子说得对,这就是烂桃花!”竹砚崇拜的看着贺昀,公子竟能一口气说出如此多的成语。
单拿他观察云栖姑娘的二百五十六天,要论哪个男人跟云栖姑娘般配,非公子莫属。
至于卫元朔、梁岑,正如公子所说,呃……俗不可耐。
可是太子地位尊贵,若他打定主意要和云栖姑娘谈情,公子也不能和太子为敌吧?
贺昀语调低沉:“竹砚,你知道契丹人为何要攻打燕朝吗?”
竹砚一头雾水,公子怎就忽然说起契丹人了?
贺昀接着道:“你以为他们是爱打仗吗?燕朝土地肥沃,粮食丰裕,若能用十万将士打下这片土地,燕朝覆灭,数百万的百姓归大单于整治,他们的百姓就不需在大漠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竹砚大致听得懂贺昀话中的意思,但这些跟云栖姑娘扯不上干系。
“我戌时抵达的汴京,东宫便差内侍给我手下的兵送银两传话,太子希望我明日下完早朝,随他去东宫饮酒。”贺昀不疾不徐地说,“你认为太子是真心喜欢烦人精的吗?”
竹砚摇头说:“公子的话太过高深,我有点捋不明白。
“太子是看中了烦人精背后的关系。”贺昀随意地躺在竹席上,闭眼说道,“国公府、宣平侯府和永昌伯爵府的关系紧密,老头子又只把云栖的父亲当知心朋友。”
“试想,京中贵女未出嫁的,有哪个权势赶得上永昌伯爵府的?”
是了,即便有权势大过永昌伯爵府的,早已出嫁了。
竹砚问:“那公子明日要去东宫吗?”
贺昀翻身背对着竹砚,道:“我不去皇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