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骥呆愣地忘了回答温素华,要云栖做将军府的儿媳,这想法他曾经是有过,可惜臭小子不争气,从来没在永昌伯面前表现好过。
如今仔细想来,其实永昌伯对昀儿一直都包容,夸昀儿坦率,是个热心肠的好儿郎。
只是个性随他,冲动了点,日后稍微磨炼一番,必有大作为。
而且永昌伯就喜欢和坦率无城府的人来往,不然也不会跟将军府关系紧密了。
这可是云老弟说的原话。
但光知道这些可远远不够,他并不知晓云老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婿……
贺骥思忖再三,觉得还是需要冷静下来,先问清楚夫人是如何想的。
“夫人,若是云栖能嫁到将军府,这自然是件极好的婚事。”贺骥侧首看向温素华,嘴角含笑,“夫人可是突然有的这个念头?”
温素华沉吟道:“我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在昀儿没有从军的时候,我便十分喜欢栖栖这孩子,这么些年来,跟昀儿要好的朋友也就只有知文和高昭安那几个孩子。”
“咱们昀儿的性子,你我再了解不过。他自小认准了什么,谁都劝不动他,比如说这读书,他不爱读,自然是读不出名堂。老爷,若不是昀儿愿意习武,你觉得他会去从军吗?”
贺骥怎不明白温素华话里的意思,他自己的孩子,他当然是知根知底。
臭小子的脾气和他年轻时有得一拼,认准了死理,谁说也没用。
至于娶妻,当年天家赐婚,他的心此生都没有那么忐忑过,毕竟在战场上闯荡惯了,他也从未和女子接触过,突然要他离了战场,跟女子共处同一屋檐下……
贺骥老脸一红,哎,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夫人还在认真地等他答复呢。
“瑛瑛,你说得对,若不是昀儿愿意跟着我学武,他此刻也许还在府里游手好闲。”贺骥清了清嗓子,挠着刚长出来的胡须,问道,“所以夫人笃定昀儿喜欢云栖?”
温素华的脸庞一瞬间染上了胭脂,她被贺骥的这一声瑛瑛喊的面色含羞,老爷很久没叫过她的乳名了,以往这样叫她,是在闺房——
她点点头,语气轻柔,“老爷可能不知道,昀儿从军前特意嘱咐竹砚,要他写份手札,把府里每月发生的大事写进去。”
“除此以外,昀儿还要竹砚隔段时间就去外边转悠,听听云栖可曾受了谁的欺负。倘若有人欺负云栖,就要清楚地记下来。”
贺骥哼哧笑道:“没想到臭小子背地里挺会整那一套的。”
他边揣摩着,边又翻着看不太懂的账簿,不由泄气道,“可是昀儿喜欢又怎样,如若云栖那孩子对他无情意,或是已有了中意的郎君。这婚事再好,若不成,夫人现在看这些账簿,会不会太早了点?”
且不说眼前战事未平,昀儿从了军,在塞北起码要待个三年,等他三年以后回来,云栖恐怕就嫁人了。
永昌伯虽说自己的小女儿不好管教,但朝廷的文臣哪个不想让闺女嫁到书香门第?
他与云老弟的交情是好,然做亲家便是另一说了。
贺骥所担忧的东西,温素华亦是仔细考虑过,“老爷,无论昀儿将来能否娶到云栖,咱们始终要为他打算的。如今他远在塞北,三年下来,只靠那一点军饷,连一半的聘礼都拿不出,老爷难不成要看着昀儿晚年凄惨,孤独到老吗?”
“这……”贺骥凝眸看着温素华,良久才道,“夫人想的如此周到,那就着手准备吧。只是昀儿在塞北出尽了风头,正受着天家的重视,若他以后没出息也就作罢,若像我当年那样——他的婚事,夫人和我,都做不了主。”
凡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他们的孩子嫁谁娶谁,大多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天家想要他们跟谁做亲家,他们就得遵从圣旨。
哪怕要他们与仇敌结亲,也只能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
温素华忽觉桌上的账簿如废纸一般,她蹙眉道:“老爷,昀儿的脾气,岂会听从天命,娶不喜欢的女子。”
她是想让昀儿立下战功,可如今,她想开了,立不立战功都不重要。昀儿也不能一辈子待在战场上,过着杀戮不安稳的日子,若他身边没有一个体己贤惠的夫人,立下再多的战功,有何用呢?
贺骥伸手抚平温素华蹙紧的细眉,道:“瑛瑛,你啊,生了一颗操劳心,臭小子这才从军不到半年,你怕他不习惯塞北,怕他吃苦。眼下呢,他刚初露锋芒,你又开始给他谋划婚事。”
他搂着温素华入怀,劝道:“你听我的,这账簿不用看了,我虽不懂算账,但将军府这么些年的积蓄,足够给臭小子娶妻生子。明日我去趟伯爵府,打探打探云老弟的口风,先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婿。”
“怎么天大的事,到了你这里,便三言两语就能解决了?”
温素华推了推贺骥的胸膛,嗔道:“你贸然去伯爵府见永昌伯,还问人家想要什么样的女婿,这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