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常侍是除曹常侍外,文帝身边最为可信的人,此番前来传旨,竟开口便是太子谋逆?!
宣神谙只觉心口皱的一缩,在脑海里搜索了遍,也无法从那渐渐淡去的记忆里找出任何子昆被诬陷谋逆的往事。
又是上一世不曾发生的事。
她重生以来,替子昆拒绝孙氏、暗自查案、整顿长秋、教小五、认少商,变了许多,故而有许多因着她的所为而起的连锁反应也陆续而来……
孙氏勾结越氏,已令她意想不到,如今竟还牵扯了谋逆这等滔天的罪行!
可黄常侍见到她与宣侯在东宫竟也无意外之色,只是当她想上前问上两句时,客气地冲她毫无敌意地笑了笑,答了句:“皇后见谅,圣上口谕,奴才也不知具体。”
听黄常侍的语气,宣神谙紧绷着的眉头松了些许,可话音还未落下多久,黄常侍便已挥手让跟着前来的禁军押上了太子,押解的力气不小,子昆一时不防,疼得一呲,却咬牙转头宽慰她:“母后放心,儿臣未曾做过,不会有事的。”
宣煜担心,想要跟上去,却被禁军拦下,只能看着一大队人马押着太子离开,转头询问她:“阿姊可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宣神谙皱着眉摇了摇头,他虽心急却仍旧宽慰她:“阿姊也别急,你我这就进宫去,看看到底是谁在陷害太子!”
“等等。”宣神谙蹙眉拦下他,“此事突发,还不知是谁在搅弄风云,宫中是何模样还不知,若是有心之人的计谋,你贸然进宫,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宣侯被她点醒,可此刻太子被带走,他心中已是十万火急,“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啊,这与坐以待毙又有何异?!”
宣神谙凝神想了想,又朝东宫中拜倒的宫人们巡睃一遍,“你留在东宫,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让人传出东宫。”
宣侯听着点了点头,又听她继续道:“予回宫去,无论生死,我与他母子共担。”
“阿姊!”宣煜心下一惊,急唤她。
宣神谙回头冲他浅笑了笑,宽慰道:“你也放宽心,予信子昆、也信陛下,未曾做过便不会有事,且刚才是黄常侍传的口谕,并非让司隶校尉或是廷尉府带着圣旨前来。予想……”她说着顿了顿,又想起刚才黄常侍的反应,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陛下心中应当已有些打算。”
宣煜这才放心一些,将她送至门口,又派人守住两处进口,并在东宫各处安排了人手。
日头渐渐西斜,东宫外头的人却是喜忧各半。
孙氏一家自接到太子谋逆的风声起便是一惊,孙氏族长亲自赶去东宫门口,却恰巧见到禁卫军押着太子上了马车,对,是押着!
心中荒凉一片,自己的女儿和太子的婚事刚有些眉目,太子便出了这么一桩事,若是当今圣上追究起来,别说攀亲附贵了,就是小命可能也不保了……
而另一厢的人马却面露狡黠,不待押解的马车走远就已急着回去报信。
*
宣神谙在明光殿外等候了半晌,却仍未见到那人,身旁曹常侍听得她掩袖暗咳,不禁提醒:“皇后,陛下说了谁也不见,寒意料峭,您不如先回长秋宫,若有消息,老奴立刻派人去通知您。”
上一世曲陵侯因铜牛县一事惨遭陷害,她也如今日一般立于殿外,求他召见,最终还是越姮端着吃食闯进殿去的……
宣神谙阖眸想掩埋去那些上一世并不愉快的回忆,可她越是想忘却,脑中却愈发胀痛——
她的千秋宴上,她想与他说话时,他正与越姮谈笑晏晏;
他们立于城楼送子晟出征时,她满含爱意地转头,却见他与越姮含情脉脉;
铜牛县失守,她为了程家在雨中求他见少商一面时,大雨磅礴,她忍着湿意入侵引起的心悸,看着他与越姮共执一伞,她失落颔首,再抬眸时只瞧见他满眼的责怪与不耐,她看着他转身,看着他们一起回了寝殿……
上一世的自己,大概就是在这一次次的失落里,渐渐锁上了自己的心吧。
这一世,他变了、却也没变。
即使他早有打算,她也不是那个、他愿意分享的人……
眼前的这扇门,也许就是他的心门吧。
她始终会站在门外……
也好,也罢……
只是许是今日的变故颇多,思虑过重,心口倏地一揪,这些日子过的安逸,她竟忘了她还有这旧疾……
宣神谙紧咬着下唇,直到泛了月白,才听见自己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翟媪,回长秋宫吧……”
她其实知道他定然不会贸然将子昆怎样,可母子连心,未见子昆安然无虞,她依旧难舍牵挂。
好在曹常侍确实守约,不隔多时便会给长秋宫传来消息。
——圣上传召了孙氏一家入宫。
——圣上传召了曲氏一家入宫。
宣神谙眉头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