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肯走了。
为什么不肯走?
“你什么意思?还真想在这儿接客啊?”
沈芜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要等掌柜的来赎我呀。”
现在局势明朗,她已知是陈小粥在帮她,便不再担心。
陈小粥不派人来救她,只是阻断了三生巷的现金流,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敢真的伤害她,甚至不敢关她太久,不然也不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这么多天。
卜世仁被气得不轻,她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沈芜没被他的气焰压住,还笑得出来:“您说的也对,我替您想想办法吧。”
卜世仁:“你同意了?”
沈芜:“不如您将三生巷抵押出去?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卜世仁怒拍桌案,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沈芜往后仰了仰。
“这要是能抵押,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耍聪明?”
沈芜脑子转得很快,料想这三生巷不是卜世仁的产业,只是他背后的人暂时寄放在他的名下,交由他管理,微微一笑,耐心劝说道:“有什么不能抵押的,到时候再赎回来就是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谁还会计较过程。”她见卜世仁面上阴晴不定,再接再厉,“再说您不也说了,现在已经被逼急了,事急从权,做大事赚大钱就要会变通。”
卜世仁也这样想过,但他始终犹疑不定,被沈芜这样一说,反而不犹疑了。
他吃了一口茶,拍案起身:“把她送回去,好好看管。”
他忽然生出与何东来一样的野望,若是他成了富商巨贾,既有靠山,又有钱势,他就不信,那陈小粥还敢看不起他。
崔范崔大人不敢对她动手是碍于读书人的体面,他们这样的人,可没有那些穷讲究,什么都做的出来。
沈芜被送回枯井房,将璆琳压襟和鞋子捡起来,再次揣回去。
这算得上是她的两件信物,若是遇险,也有人能认出来她,及时找到她。
又被没入黑暗,她眼睛的疼痛好了很多,入了夜后不久,四娘又来了。
四娘:“听说你今日被带出去了?”
沈芜轻轻“嗯”了一声,敲了敲送饭的挡板:“我给你留了吃的。”
四娘掀开挡板,接过来就吃,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今早我三哥来看我,我把你被关在这里的事告诉了我三哥。”四娘自认自己还算仁义,“你的消息我传出去了,你男人什么时候能来?”
那看来今日,他们就会动手,沈芜也不由紧张起来,无心再争辩“男人”一词,说道:“你今日不忙了吧?”
四娘:“总算能喘口气,对了,他们带你出去没让你接客?”
沈芜:“就这两天了,你再坚持坚持。”
悦来茶馆中,茉莉香片的价格从万贯涨至一万六千贯,卜世仁拿着钱全入,午时茶价达到顶峰一万八千九百贯。
神仙打架,在场的散户们早就不再买入,只管看戏。本以为涨至一万贯已是不可思议,竟然涨至一万八千九百贯,简直叹为观止。
他们还在想,以前知道鲁镇有钱人多,也没想到能这么有钱!
换了三壶茶水,申时将至,茶水点心也没人在意了,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价版,想看看今日收市前茉莉香片能涨至多少钱。
在时漏还剩下三分之二时,价格稳在一万九千三百贯,这时不知是谁传出昨夜渔利口大火烧掉了几千斤的茉莉香片,茶价再一次飙升,每个人都不停地说些小道消息掩饰紧张,手心扣在大腿上揉搓,将汗擦了,有的人尿急也憋着,就是不想错过最后的时刻。
时漏还剩下三分之一……
还剩下六分之一……
价格直飚两万五千贯……
何东来与卜世仁在府中让账房算着这一回能赚多少钱,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焦急又兴奋。
直到算出来的金额是他们难以想象的五倍子都用不完的天文数字以后,才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然后又一惊一乍地叫小厮再去悦来茶馆看价格。
前一个小厮还没跑出府门,守在悦来茶馆的另一个小厮又跑回来了。
他跑地很慌张,在门槛上绊了一跤也不敢停,跌跌撞撞地奔至大厅门口,扶着寿星蟠桃图案的门框大叫道:“不好了,老爷!”
卜世仁:“什么不好了?有话快说!”
他现在听不得这些晦气的词,很不高兴。
偏这小厮喘着大粗气,越喘越说不出来,焦急地只剩气音:“老爷……茶……茶价跌了!”
何东来差点没撅过去:“跌了多少?”
眼看就要到申时收市了,跌一点也是合理的。
另一个小厮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茶水喂给这小厮吃了,他才喘匀了气:“跌到五十两四文了,我来时还在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