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1 / 2)

浓稠的黑,像一块立方体的巧克力,而沈芜就像巧克力里的巴旦木,被搅在其中,与黑融为一体。她感知到自己是从床上醒过来的,被褥散发着浓重的脂粉香,掩盖了其中的腥臭味,枕头上留有女子常用来梳头的桂花油的味道,不知被多少人睡过,非常呛人。

她坐起身,摸到床沿转过身,试着在床边找鞋,刚一伸脚,就撞上了墙,疼得她鼻头发酸,又转向另一边,用脚一点一点地碰,脚指头挨上一个光滑柔软的表面,触碰到表面上的同心扣。

找到了。

这双鞋是陈小粥特意叫人给她做的,锦缎面,耐脏的酱红色,绣了燕子衔泥的图案,鞋尖上缝有一对同心扣。

但她并没有穿上,而是将它踹进怀里,站了起来,伸出双臂,缓缓去够,去摸,手脚并用,好像一个盲人。

她用了两天时间,不知撞了几次头脸,才将这间乌漆嘛黑的“巧克力”的布局和大小摸清楚,此时她正坐在靠街巷的一个气窗下听外头的人声。

这条街有一段很安静的时间,在固定的时候又会想睡醒了一样苏醒过来,它像一个醉汉似的,醉了就开始吆喝与咒骂,声声不堪入耳,醒了又淫词呼和交相辉映,时常还会喊出“大小”“自摸”和推牌的声音。

这位醉汉满身恶习。

她已猜出七八分,刺激酸臭的尘土味道再一次飘进来,她已可以确认,这里就是三生巷。

她拆下挂床帐的钩子,坐在气窗口,时不时敲击一下,一直等到凌晨,热闹渐渐散场,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因而为此驻足,但她没有放弃,连着三日,日日如此,终于有人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渔利口人?”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压着嗓子,似乎在躲人,没听见回答,她又问,“你是不是傻姑?”

问得更轻更小声了。

自从赵兴的钱被偷了之后,沈芜就一直怀疑渔利口还有人在三生巷中,没想到在此时相逢。

“我是。”

那女子问:“你是被卖进来了还是被抢进来的?算了算了,都一样。”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又说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话音落得很急,跑开了,在嘈杂声中,远远的能听见有人在跟她说话。

“四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孟大官人刚从赌场下来,正在找你呢。”

“你这刚画上去的唇脂怎么又淡了,赶紧再抹抹。”

这女子的声音很幼嫩如同稚子。

四娘满口应下:“我马上去,他今日还叫你唱曲儿吗?”

那女子道:“叫的,但我一个人不敢进去,所以来寻你呢。”

两个女孩走远,沈芜听不见了。

她自言自语道:“四娘?她叫四娘。”

村里只有赵来家的三个孩子这样排着叫,难道赵三郎下面还有个妹妹叫赵四娘吗?可她怎么没见过她,就连赵大郎过世,这位四娘也没有出现。村里也没有人提起过她。

自那以后,沈芜没有等待太久,第三日饭时,送饭的人就变成了四娘。

四娘没有押下送饭的小门板,就这样让它敞开着,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当日你被抬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我看见了脸,我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变这么白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芜将饭菜放在一旁,没有马上吃,问道:“你知道我?”

“当然啦,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四娘多少有点遗憾,“也是,当时你还傻着呢。听说那老头儿的医药钱都是你和赵婆婆出的?你倒对他好,你不会想做他女儿吧,小心他把你也卖了,哦,你已经被卖了。”

还真是赵来家的小女儿。

沈芜:“那赵兴的钱是你……”

四娘:“那是我的钱。”

她对此非常在意,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不让沈芜将“偷”字说出来,生怕被她瞧不起。

“那日珠儿姐听说我在存赎身钱,就说她挣的钱也留给我,她死前正好凑满八十两,怎么能被赵来那小鬼头独占了,我让三哥帮我拿回来,有什么错。”

她依旧不让沈芜提出疑问,自顾自地说:“你要是不吃的话,能不能给我吃?”

这问的是饭的事。

沈芜没有犹豫,留了一个馒头,就将饭食又递了出去。

她又道:“我都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红烧肉了,你真的是被卖来这里的吗?”

听她这语气,还有点羡慕似的。

“我是被敲晕了绑来的。”沈芜并不隐瞒,问道,“外面有人找我吗?”

四娘:“没听说官府在找人啊,也是,这年头谁还信官府啊。你被带进三生巷,轻易是出不去的,就别想了,死心吧。”

沈芜却没听进去,只是问她:“你能帮我给丰益堂的宋掌柜递个消息吗?”

“能是能。

最新小说: 是你要娶外室女,我另嫁你还有脸哭? 天降福星,两岁幼崽炸翻全皇朝 甩我后,鲛人揣崽求复合[gb] 穿成农家福宝,我靠医术名动天下 原神之暗牧 战王宠妻无度,狂妃飒遍京城 回到大夏当将军 凡尘炼心成就自我 听爱(原名:于无声处) 沪风疆韵